叶安被恶念包裹着，强烈的痛苦冲击着他的心神。
每一缕恶念像是一张黑色的狰狞大口朝着吞来。
吞没他以后，便会有一段记忆涌上心头，或者说恶念曾经的主人会向叶安展示什么是真正的残忍。
千刀万剐，万针穿心。
要想消化恶念，就得承受住恶念的攻击。
恶念会在被消化之前，对叶安实行最残酷的刑罚。
他被凌迟了32次，五马分尸了17次，被色诱了29次，做成人彘45次，这些都只是小儿科，还有一些难以形容的事情。
恶心。
极致的恶心。
那些事比起凌迟，肉体上的伤害很低，但是精神上的伤害高的爆表，好几次叶安真的要疯了。
世间众生的丑恶程度，远远超出叶安的想象。
正当他要绷不住的时候，忽然一道恶念袭来。
但对方却没有对自己行刑。
一段记忆涌上心头。
一位身躯干瘪的老人躺在实验床上，身上捆绑着密密麻麻的仪器。
实验室寂静，唯有一人的脚步声。
穿着工作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实验者走在他的身边，迅速的操作着各种精密仪器，动作十分娴熟。
这个人叶安无比熟悉。
叶无策。
被他绑在实验床上的人，叶安也曾在教科书上看到过，曾是一位将军，登基之战结束没几年就死去了，叫做柯岩，是二代柯升国的后人，亦是一位黑暗系天赋元素师。
柯岩虽有两位子嗣，但都在登基之战上战死。
所以二代那一脉在三千年前绝后了。
柯岩就是最后死的那一位。
他被叶无策绑在实验床上，没有任何反抗，眼里也没有痛苦，只有淡淡的忧虑。
“小叶，你们这个实验，真的能带来胜利吗？”
叶无策动作不停，好似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倒腾好了好几件事后才忽然说道：“会有希望的。”
“嗯，那我也就安心上路了。”柯岩缓缓闭上双眼。
仪器启动。
活生生的一个人最后变成了一点点的黑色物质。
最后的画面是以这一个黑色物质为主视角看的。
叶无策低头用纯净的器皿装好这一点黑，眼神黯然。
“爹，我们会胜利的吧？”
“我们杀了那么多同胞，造下了无尽的罪孽，就为了提取这一点点的黑。”
“如果最后失败了，我们连名声都无法留下。”
“还不如壮烈的走到城头上死在敌人的刀下。”
“那比在这里当孤魂野鬼轻松多了。”
最后，画面在叶无策满面的苦涩的时候消失了。
这一年的叶无策还不过百岁，眼里还留有淡淡微光，与三千年后的这个双目阴翳，如蛇蝎般的狠人判若两人。
这一幕对叶安的冲击力是前所未有的。
实验室惨白的灯光映照着叶无策疲惫的脸庞，他呆呆的握着手中的器皿，好似全身都没了力气，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眼里只有苦涩，还有一点难过，好像在说，小时候读的书都是骗人的。
他们说英雄应该是意气风发，威武雄壮，统领大军，坦坦荡荡的，英雄抬起刀就能随便杀死敌人，随意的排兵布阵就能击溃对手，成为名传千古的佳话！
他们都在骗人！
身处黑暗，脚踩光明。
叶安相信人界有很多这样的人，偏偏无法接受这个人是叶无策！
好恶心啊！
这才是真正的恶念啊！
比起之前那些恶人做的恶心事，这个好人做的好事，却让叶安的内心更为痛苦。
虽然他早有预料，已经想到了一些。
但只要想到叶无策那双阴翳如同蛇蝎般的眼眸，他就觉得无所谓。
好像只要他的双眼里透着恶之光，那无论他做了什么，自己都有理由继续讨厌他。
可他偏偏露出了这样一张脸，独自一人，坐在黑暗里，满面苦涩。
后来还有大批大批的恶念冲进叶安的心头，折磨他。
可他全无感觉，已被叶无策的那一幕整麻了，脑海里全部都是那个画面，直到最后至高之意与他彻底融为一体，他都没有发现。
“在想什么？”
叶火飞出现在了叶安面前。
叶安沉默的摇头。
他只是在想，那个曾经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叔叔，不，如果按照辈分算，应该是祖宗。
算了就叫叔叔吧。
那个他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人，竟然是个放弃自己全部人生与梦想，甚至是名声，生命，未来。
一切。
他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只为了一点希望。
叶无策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怎么可以这么伟大呢？
那我算什么？
用着你们给我留下的力量，站在你们带来的光明里，嘲笑着对抗黑暗的你们，还有点自以为是。
这不是小丑是什么？
忽然，叶火飞再次说道：“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不用担心外面的事。”
“说说吧，你的梦想是什么？”
叶安一怔，回过神来。
梦想。
他心里一直清楚，但从未说过。
犹豫了几秒后，他低头说道：“我的童年时期总是在不断的失去至亲。”
“旁人都说我应该是一个缺爱的，悲观的，缺爱的人。”
“按理来说的确如此。”
“可从小到大，我都有着看透他人心思的能力。”
“后来拥有了慢速视界，很多事情我便看的更加清楚。”
“这个社会上，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而我能看见面具下的真实面目。”
“他们的面具在笑，可是面具下的脸却在哭。”
“几乎大多数人都是不幸福的，各有各的痛苦，其中最大的两部分是经济问题，还有生存问题。”
“天水城是边境，这里生活的人，超过一半都是边境战士的家属，我的经历在这座城里并无什么特别，所以我不痛苦。”
“我看到了他们的痛苦，我想着让他们能开心一点。”
“我知道没有痛苦的人生是不存在的。”
“所以我的梦想，就是让这个社会好一点，让大家多一点钱，多一点安全。”
“一点就好。”
“或者说，用我的天赋，去完成人们心里的愿望。”
“我一直觉得，这只是个很小很小的梦想。”
叶安自嘲一笑，道：“可我听天明先生说了，如果天界继续肆意妄为，这个世界就会进入永夜，所有人都会死去。”
“这就是世人的生存问题了，对吧？”
“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得成为最强的人，解决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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