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是如听到陆皓明说：“我不同意”时，身子抖了一下。
他说：“皓明同志。这是党组多年形成的意见，你为什么不同意？”
陆皓明笑道：“柳厅长，党组会允不允许党组成员发表个人意见？”
“可以啊。”
“那就先让我说几句。”
“行。”柳是如很不耐烦地回答。
陆皓明说：“这台戏是代表雁南参加全国文化系统的比武，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能不能得奖，剧本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演员的表演到不到位。
目前剧团缺少的就是人才。这次招聘是完全围着这台戏来选演员的。
所以，必须有严格的标准。我和谷雨、黄晓同志专门聊了这件事。一是年龄有限制，要招35岁以下的演员。二是必须招有表演功底的演员。
所以，我不参加专家组，厅里的同志也不应该参加专家组。我们是专家吗？
有一次，我们县里要去市里参加一场大型文艺汇报演出，导演来了，他的眼光与我们的都不相同。
我认为一个五官端正很漂亮的女孩可以当主角，他认为不行。
选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当主角。
结果是他的对，相貌平平的人化了妆之后，美若天仙。仅从这一点，说明专家有专家的眼光。
所以这次选人，我不仅不要厅属单位的专家，更不要厅里的领导参与。要从外省请专家过来，加上剧团两位领导。
一位是谷团长，她是行家，一位是黄晓，剧本是他写的，谁最符合他心目中的主角，次角，他心里有数。”
陆皓明喝了一口茶，他只讲这么多，留下杀手锏，等着柳是如否认他的意见。
柳是如想不到陆皓明真的胆子大，这不是得罪他一个人，还当面得罪胡平，刘志。
那就让你得罪到底吧。
柳是如问道：“你的意见发表完了吗？”
陆皓明说：“暂时讲这么多。”
柳是如环顾四周，说道：“那大家讨论一下吧。”
说完，他示意胡平先发言。
胡平嘴角咧了咧了，居高临下地说道：
“陆厅长，你是新到文化厅。我们呢，干这个工作都是所谓的老手了。至于你举的那个例子，你放心。这是常识。
不说我们厅级领导，就是厅里的任何一个干部都知道，五官立体，棱角分明的人更上镜。
不存在不知道选演员这个问题。历来都是我们参与。再说，年轻不是问题，六十岁化了妆，在台上演十八岁的主角，演得更像。”
胡平说完，轻轻笑了。
刘志说：“我同意胡厅长的意见，陆厅长的出发点是好的。主要是对文艺工作还不非常熟悉。”
陆皓明忍住。
柳是如心里乐开了花。
这两位话里有话，夹枪使棒把陆皓明奚落了一番，奚落得真的让人痛快。你就是一个土包子，喝酒要点钱，也许是你的长项，到满是文化气息的厅里，还是低调为人才是出路。
“其他同志呢？”
柳是如雄风顾盼，故意又将目光平扫了大家。
乔迈出手了，他就是要支持陆皓明，就是要扫柳是如的威风。
他说：“我支持皓明厅长。”
此语一出，柳是如打了一个冷颤。
胡平、刘志一齐朝乔迈望去。
陆皓明也没想到乔迈会支持他。
乔迈说：“皓明同志讲的有什么错呢，错在哪里呢？我们厅里去三个人，懂一些文艺的基本知识，但总比不过专业导戏的导演，专门演戏的演员吧？
为什么不能全部换成专家来选演员呢？
再说文化厅系统请专家，我们可以打招呼，从外省来的专家，就更加公平。所以，我支持陆厅长的意见。”
此语一出，等于救了陆皓明一把。
柳是如知道乔迈不安好心，是故意搅场子的，但乔迈的话，比陆皓明的理由更充足。
他不好反驳，就说：“都发表意见吧。再形成共识。”
郭亦春一开始就觉得陆皓明讲的非常好。中途被胡平反击一下，也为陆皓明才来，不太懂文艺，被胡、刘两人夹攻，有点抱不平。现在乔迈支持陆皓明，所以，他必须亮明自己的态度。
他说：“我支持陆厅长的意见，乔厅长的解释更加服众。只有公平公正才能选到合适这部剧的演员。”
柳是如有点为难了。
剩下的就是他的态度了。
他说：“我倾向历来的规矩。如果皓明厅长认为自己才来，不太懂文艺工作，可以不参加评委。”
陆皓明心中早已火冒三丈，使出杀手锏，说道：
“柳厅长、胡厅长，刘厅长，你们三位不同意我的建议，那就请三位厅长表个明态，请肖歌同志记录。你们不同意，还请你们签个字。
到时，这戏没有得奖，那就是你们的责任。
柳是如找到了破绽，反问：“皓明同志，那按你的，如果没有得奖呢？”
“我负责！”
刘志开始后退，这5000块钱评委费与要担责相比，真是太不值得了。同时，他也想，你陆皓明就一定会成功吗？
所以，他第一个出来表态：
“陆厅长担责，那我同意他的意见。”
事到如此，柳是如心里又急又气，自己竟然被一个六把手摆布，本想说自己担责，但是，马上想到这是个陷阱。
自己同意担责，分管的又是陆皓明，陆皓明使坏，不好好排戏，排一台烂戏，最后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不是引火烧身吗？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要等到没得到名次时，姓陆的就任由我摆布，大会小会任由我批评。要弄得他身败名裂。
想到这儿，他破例笑了。
他笑道：“我就喜欢陆厅长这样的性格，道理越辩越明。他讲的有理，乔迈同志讲的也有理。
我是个听得进意见的人，那就这样，按皓明同志的意见办。
不过，在这里我也要叮嘱皓明同志，一定要为雁南争口气。取个好名次回来。
没有其他事情要研究了，散会。”
走出会场，最不满意的是胡平。他对陆皓明是恨，让他的亲戚进剧团的事泡汤。
对柳是如是鄙视。你他妈的还有脸当厅长？要赌就赌一把嘛。
只有陆皓明有点心痛，一件简单的事，有利于争名次的事，还有三个人反对。
这样的单位，莫怪少霆说“班子很弱”。
本来，这戏能不能得奖，是不他陆皓明能决定的，但是，现在他被柳是如逼到了墙角。
只能发出那一声呐喊——我负责。
陆皓明被这帮自私的官僚逼得只有背水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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