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洒在大地上的夕阳一点点消失不见，大地回归寂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幕。
武川城中的守军和百姓们第一次觉得黑夜是这么的恐怖，茫茫夜色似乎有无数幽灵在飘荡。
甚至血腥味还在空气中弥漫着，躲在家中的武川百姓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白天那一场大战让他们亲眼见识到两支凉军主力的威力，让他们意识到了凉军的强大。
有些人以为凉军和中原士卒没什么区别，有些人以为凉军的传言都是老百姓夸大其词。
只有真得简单北凉铁骑的那一刻他们才明白，人命在马蹄弯刀下就像纸糊的一般脆弱。
过不了多久，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他们就得直面凉军的刀锋。
在夜色中有一团团火光亮起，连绵不绝，蜿蜒曲折，就像一条火龙将武川城包围在当中。
那就是奔雷骑和白雪卫扎下的围城军营。
实际上单从兵力来看，两万骑兵根本不足以将武川城围的密不透风，凉军的防线总有疏漏的地方。
若郝连山愿意集结兵力，选择一薄弱点集中突围，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但他不敢。
白天的战局告诉他，这座城外已经不允许一兵一卒的陇军踏足。
死守武川还有一线生机，出了城就会任由凉军宰割。
某团火光边上围坐着谢霄雷、林献、边栾以及文龙这四位领军主帅，谢霄雷拿着一根粗壮的树枝在不断的拨动着火苗。
长途行军、连日征战，几位将军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他们丝毫没有休息睡觉的打算。
“妈的，这个杂碎。”
边栾骂骂咧咧的说道：“竟然敢摆我们一道，早知道就当场砍了袁增安，咱们也省事。”
“说的没错！”
文龙也恶狠狠的点着头：
“本来这一战已经把陇军打垮了，城内仅存的守军一定吓破了胆。
现在被袁增安这么一喊，还自刎于城下，岂不是让陇军又升起了抵抗的斗志？
再给老子一次机会，肯定一刀剁了他！”
几人很明白，袁增安本就是个必死之人，用他的命去激励守军的士气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行了，别嘟囔了。”
林献摆了摆手道：“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没用了。
咱们接下来该聊聊如何拿下武川城才是。”
“林将军说的对。”
谢霄雷目光微眯：
“王爷的计策是咱们先以雷霆之势拿下原崇道，再兵临武川，一战定胜负，令陇西四郡胆寒。
王爷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咱们，这是对白雪卫以及奔雷骑的信任。
现在咱们就差这临门一脚了，王帐那边还在等着咱们的捷报，可不能丢了我凉军的面子啊～”
谢霄雷这一句话让几位将军面色涨红，说的对。
奔雷骑和白雪卫作为凉军先锋，挥师入陇，要是短时间拿不下武川城，会影响后续大军的士气。
谢霄雷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所以，咱们要在王爷大军抵达之前拿下武川！
另外，我再补充一句，最多最多，咱们只有三五天的时间。”
“三五天～”
边栾和文龙努了努嘴，貌似这时间紧的很啊。
若是堂堂正正与陇军野战，两人自然敢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但现在可是攻城战，他们犯了难。
谢霄雷看向了林献：
“林兄之意如何？”
此刻的林献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噼里啪啦作响的火苗，听到谢霄雷的询问才抬起头来，语气平缓的说道：
“我白雪卫与奔雷骑皆是轻装骑兵，全军并无攻城器械，就算连夜砍伐树木制造木梯也很勉强。
而且这样的攻城会极大削弱咱们骑兵的优势，许多悍卒会送命在武川城下，损失太大。
所以强攻对我们来说十分困难。
依我看，摆在咱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围困武川，放弃进攻，等待王爷大军到来，这样最起码可以减少伤亡。
要么～”
林献突然闭上了嘴巴，惹得边栾急头白脸的说道：
“林帅，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第二条路是什么，说啊～”
刚刚的第一个选择听起来可不是那么愉快，他们要选另一条路。
林献坐直了身姿，沉声道：
“我们虽无攻城器械，也无强弓硬弩，但白雪卫是随身携带铁爪钩锁之物的。
偷袭城头，用得上～”
谢霄雷眉头一挑：
“林帅这是想把白雪卫作为先登营来用了啊。
铁锁攀城，奇袭武川？”
谢霄雷的脑子转的最快，第一时间就猜出了林献的意图。
“对！”
林献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是最快、最稳妥、也是最可行的方案。
偷袭总比强攻要好得多。
几位将军的意思呢？”
边栾和文龙对视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就这么干！”
文龙更是沉声道：
“我可以挑选数百精锐，亲自登城！”
要么憋屈的围在武川城外，要么就放手一搏。
他们肯定选择后者。
谢霄雷挑眉反问：
“今夜？”
“是！”
林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白天大战刚刚结束，郝连山以及陇军上下都不会想到我们会连夜偷袭。
今夜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陇州近在迟尺，陇西援兵说到就到，咱们可等不起。”
“好！”
谢霄雷重重点头：
“偷袭交由白雪卫，我奔雷骑城外集结，城门一破，就杀入城中！”
林献轻握弯刀：
“既然如此，那就各自准备吧。”
“诺！”
……
武川城头闪烁着点点火光，即使是深夜也依旧能看到有不少人影在来回不停的走动，黑影纷纷。
有些人在搬运弩箭、石块、军械，还有的人在连夜加固城墙、箭楼、角楼。
这座武川城上一次被大军围攻都不知道是多么久远的事了，战火似乎与他们无关。
城头上的防备工事都有些陈旧，砖块破破烂烂，远不如北境雄关那么高大坚固。
劳作的身影除了穿着陇军军服的士兵，还有许多衙役、民夫以及紧急征召起来的青壮。
白天那一战，葬送了城中所有精锐，现在的武川城内正儿八经的守军只剩下五六千人，其余的都是群没经过训练的民夫。
为了守城，郝连山以及城中那些大家族连府里的家丁都拿了出来。
能撑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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