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子一缕残魂露出无限感慨：“传闻中，越过龙门可立地成仙，不知以我残魂之躯，能否借助龙门复生。”
“若龙门真有这般神效，怕是轮不到你来捡机缘。”白芽儿嗤笑一声，又问，“如今既已照面，你待如何，继续栖身在这铜镜之中吗？ ”
“贫道并无选择，若无法器栖身，不消多久便会烟消云散。”
“既然如此，咱们就此别过，林小子，咱们走。”白芽儿说完，散去铜镜周遭锁链，变化回魂体虎躯，往林方墨身上一扑，又卷起李碧云朝山下去。
“留步。”昆阳子出声挽留道。
“还有什么事？”白芽儿止住身形。
“贫道想与你们做笔买卖，如何？”
“做买卖？忒费脑子，不如何。”白芽儿顺利把天聊死。
那昆阳老道无奈，只得觍着脸继续道：“放心，以老道身份绝不会占你们小辈便宜，这件事对你等来说绝对只赚不亏。”昆阳子自信满满。
“恐怕你这破镜子也撑不了几日吧！”白芽儿忽道。
昆阳子面露尴尬之色。
“收起你的小盘算，如今的庆幸，似乎是你有求于人，就别说什么买卖合谋了，有什么屁快些放。”白芽儿是一点面子也不留，直接揭了昆阳子老底。
“唉，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贫道竟落到如今地步，罢了，我便将这仙缘送给你们又如何。我可以助你们找到龙门所在，在此之前，你们需借我藏魂之所。”
“你真能找到龙门？”
“十有八九。”
“那为何当年你没有直接去取龙门，而在此无畏相争，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大话，仙缘在前，即便你已经应允了八重尚贤什么承诺，想来临时反悔也不算什么。”
“当时虽有诸多线索指向龙门所在，但凭我一己之力怕是到不了地方，且许多细节之处，当年天照阴功所知颇多，他一早有所布置，也多亏我残魂藏身阵中，这些年来从那二妖身上的了一些线索，前后推敲，我才知道，龙门所在，在无极海底。”
“无极海底？那是个什么地方，我竟从未听过。”不光是林方墨疑惑，白芽儿也不曾有所耳闻。
“神州原有四海，东西南北，传闻上古之时，仙路未断，四海各有龙宫，掌管亿万海族，为显天道公允，海中生灵也有升仙路，四海龙宫合铸龙门，据说跃龙门者可得仙缘，但世间得此仙缘者凤毛麟角，后四海龙宫以秘法将龙门遮掩，藏匿于秘境之中，此秘境即无极海，传说鲛族是龙宫留在无极海内看守龙门的守卫，可惜自从上古封神，仙路斩断，北海迁往地极，西海沉没不出世，东海蛟族难觅踪迹，据说已经断了传承，唯独南海的鲛族尚有迹可循。”
“你知道如何找到无极海？”白芽儿问道。
昆阳子不答反问：“二位对鲛珠可有了解？”
“鲛珠嘛，鲛族的至宝？”林方墨插话。
“不错，确是至宝，鲛珠是鲛族传承之物，轻易不会流落出来，但在多年以前，有一个远渡东瀛的和尚，机缘巧合之下流落到了无极海，那无极海之外有重重阵法，据说还有护卫神兽，但不知是怎样的机缘，那和尚被一场海上风暴卷入阵中，为一个年轻的鲛人所救。”
说到这里，林方墨脸色古怪，打趣道：“那接下来肯定是互相爱慕日久生情，最后私定终身了。”
昆阳子道：“大约便是如此，怎得，年轻人你也知道这般隐秘？”
“是不是隐秘我不知道，但那些志怪话本看多了，这也不稀奇，书生给妖精迷上的才叫多呢，只是不知这和尚怎得破了戒与一个女鲛人相恋。”
“原是打趣我？”昆阳子面色讪讪，继续道，“那却不是话本故事，和尚或许是年轻，重伤之下把持不住，且鲛族有龙族血脉在身上，天下共知龙族性淫，那女鲛人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鲛族从不收留外人在无极海，以此维持血脉的纯粹，也是为了杜绝外人对龙门的觊觎，依照当代的鲛族族长意思，这人要么就灭杀了事，奈何年轻的女鲛人用性命维护，最后商议得了个折中的法子，虽不能与鲛人结合，只要他立誓此生不出无极海，也可留他一命，这本是最好的结局了，但那和尚虽后悔破了色戒，却坚持离开，言说此生有大宏愿，要四处传扬佛法，不可半途而废，在无极海蹉跎余生。”
“想来是两方各不相让，最后那女鲛人为救情郎，带着人偷偷跑了吧。”林方墨又道。
“又叫你猜着了。无极海的大阵之中有一只神兽，轻易不会让外人进出，但那鲛珠却可以瞒天过海，于是女子偷了圣物鲛珠，带着和尚偷偷离开了无极海。”
“然后呢？”
“那女子一片痴心，见和尚立志终生弘扬佛法，原本是要将和尚送出无极海，自己悄然返回的，不巧二人在无极海外又遭遇一场今天风暴，躲避之时二人走散，那和尚在海上飘荡数月，找了很久也不见鲛人身影，料想她必定是回去了，他郁郁离去，借道琉球，最终去了东瀛，后来收了个徒弟，将衣钵带了回来。”
昆阳子面露得意之色，继续道：“那女鲛人曾对和尚说过，若是自己不回去，鲛族会在下一任族长接任之前举族出世，寻找鲛珠，因为鲛珠不得擅离无极海，新老族长接任之际必须有鲛珠在手。而自那和尚给他徒弟留下的交代中，鲛族的上一任族长大约到如今也该迎来大限，此时便是无极海出世的时机。”
“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有什么法子找到无极海呢？”白芽儿有些不耐，听了这么久的故事，任谁都有些烦躁.。
“我是没法子，可那两个大妖有法子，当初天照阴功便已经寻觅到了线索，无极海出世必以断渊为出口，八岐得道之所就在断渊。此时二妖脱困，必然是会去断渊一探究竟的，只要跟住二妖，自然可以找到断渊，静心等待无极海出世。”
“原来你这许多线索，最终都是猜测，倘若那鲛族的老族长比寻常鲛族多活个百八十年，咱们岂不是要在断渊等到那会子去。”
“道友，咱们就不必攻心了，自天路断绝，无数年月以来修行之人成仙无望，这龙门就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仙缘，为了这个仙缘，便是等上几十年又有何妨，难道凭你们枯坐深山老林打坐悟道就能成仙？”昆阳子语气颇为不屑。
“如你所言属实，那两个大妖也不是易与之辈，一来未必我未必敢回去冒险，二来我也不见得能悄无声息间跟上去。”
“这却不难，那二妖被困这些年，纵然没死，十成的本事也就剩下五成，以你方才展现的本事，远远跟在后头不成问题，至于找到他们，那是贫道的事，只要你们带上贫道一起跟过去，咱们或可共得仙缘。”昆阳子很懂得揣度人心，言语间颇有煽动力。
“既然这样，你便露一手，先找出来那二妖此处位于何处？”白芽儿看着昆阳子道。
“好，既然是携手与共，贫道自然也不会惜力。”昆阳子答应一声，那淡淡的残魂飘荡在铜镜之上，脸上带着几分感慨，“老伙计，你伴随我多年，不想今日缘分尽于此。”
昆阳子胼指点向观心镜，口中道一声“疾”，那铜镜忽地变大数圈，光滑的镜面一上一下，如一个青铜盘漂浮在老道身旁，林方墨一错不错盯着看，只见铜镜朝下一面变得模糊起来，朝上那面绽放出朦朦青光，青光之中两个红点正朝着一个方向缓缓移动。
“不好。”昆阳老道手指望天一指，仿佛天上许多金银丝线钻入铜镜，那铜镜陡然间裂成两半，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昆阳子引着一缕青光钻进体内消失不见，这才来得及长叹一声。
那两半铜镜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昆阳子却不理会，也并不打算捡起来，林方墨顿了顿，还是走上前去将破镜拿在手中，此刻上面灵性尽失，就跟村里老妇窗前的铜镜毫无差别，林方墨便知道，这件法器是彻底废了，在昆阳子一脸肉疼的比注视下丢在地上，当啷又是两声脆响。
“二妖在何处？”白芽儿问道。
昆阳子此时才正色道：“正往此处赶来。”
白芽儿听了，盯着老道看了片刻：“是你引他们来的？”
“道友说笑了，我确实有一些手段，方才你也看到了，是当初留在阵中二妖身上，追踪行迹之用，我可不曾在你们身上做手脚，一来无此心，二来以道友的本事，我也没这般能为。”
“那怎么会这么巧，茫茫大海，我落脚之前可是特意朝别的方向跑出很远，兜兜转转才来到这里，难道真就如此巧合？”
“贫道倒是有些猜测。”
“你且说说看。”
“二妖甫一脱困，便朝着这边赶来，连恢复元气也不顾，或许，那断渊便在这个方向上。”
白芽儿眸光一闪：“这么说，我们只需要在此隐蔽身形，等二妖从此处经过，我们再跟上去，就可渔翁得利？”
“正是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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