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一从厨房出来，就见那小同学拿着银针朝自己女儿扎去，心头一跳，当即高喝一声。
她快步朝沙发而去，将小女儿从霍姽身边救了出来。
郗慧雯跟在身后，有些歉意地看了眼霍姽。
赵夫人先是瞪了一眼在旁不作为的赵禾源，才再次看向霍姽。
即便心头有些怒意，赵夫人也依旧秉着豪门太太的大气端庄，她笑了笑：“霍同学，你今天要是来找慧雯玩我们很欢迎的，我女儿身上这是老毛病了，我们打算日后带她去医院再系统检查下，今天就不用了。”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被护在身后的赵嘉瑜想替霍姽说句话，却被赵夫人严厉的目光按住。
霍姽看在眼里，也不强求。
她眉眼盈盈，缓道：“赵夫人这么说，我明白了。出于心意，不介意我写一张药方给令爱吧？”
“当然，是我们嘉瑜的荣幸。”赵夫人的话挑不出一丝错处，她命管家端上纸笔。
霍姽握起笔，在空白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几行字，随后在纸张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大名。
停笔后，她将纸张往前推了推，淡道：“这是缓解令爱来例假时疼痛用的，至于根治，后续你们有需要可以再找我。”
赵夫人笑盈盈地接下。
药方是让她开了，用不用就是他们家的事了。
霍姽像是猜到她这层心思，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事儿办完，她就懒得再客套，起身离开。
赵氏夫妇没有挽留，由郗慧雯送她离开。
镜湖湾门口，郗慧雯一路沉默着将霍姽送出去，临别前，郗慧雯突然低低道：“希希，实在抱歉啊，我没有提前跟姑妈打好招呼说你是个高中生。”
霍姽轻嗤一声，并不在意，“人之常情，理解。”
“那个药方……”郗慧雯缓缓提起。
猜到她想了解什么，霍姽解释：“就像我刚才说的，只能调解，不能一次性根治。”
“另外，看你姑妈的意思是很不放心，大可以让她拿给她信任的名医看。”
郗慧雯摇头，笑了笑：“我相信你的。”
班里好几个女生尝试过霍姽开的药方，一致好评说确实缓解不少。
话一讲开，见霍姽真不怎么放心上，郗慧雯心头的压抑缓解不少。
她转而提起另一件事，“看起来我表妹很喜欢你。”
很喜欢？
有多喜欢？
霍姽眉眼含笑，浑身散着股浪荡劲儿。
郗慧雯看出霍姽没当真，认真道：“我表妹虽然天真，但也是爱憎分明，对于不喜欢或者关系一般的人，她是绝对不会凑得那么近的。”
“而且，她最怕痛，刚才你说针灸她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要是这都不能说明赵嘉瑜有多喜欢霍姽，郗慧雯是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证明了。
叫的网约车缓缓进入视线，霍姽笑得玩味：“我也挺喜欢那小丫头的。”
车在两人身前停下，霍姽同郗慧雯告别。
车上，霍姽靠坐在椅背上，回想到郗慧雯的话，不由摇头失笑。
她对人的目光一向敏锐，刚才那丫头虽然一直注视着她，但分明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约莫是，她和另一个人的某些地方有些相像。
除了这个，霍姽还有另一种直觉。
那丫头，好像在讨好她？
——
国庆假期，京城客流量爆满，各大景区和名校被全国慕名而来的游客挤得密不透风。
车子在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彻底堵死了。
师傅望着堪比原地踏步的行驶速度，叹了口气，转头跟霍姽打商量：“姑娘，您要是着急，不如下去走两步？”
师傅指着左边，“您看，那对面就是医学研究医院，我给你送到的话，还得在前面拐个大弯。堵成这样，我估摸还得等个半个钟头。”
霍姽掀眸看了眼四周，如师傅所说，从这边步行过去，比坐车便捷得多。
“行。”
霍姽也不矫情，在路边下了车，走到人行道口。
很快，绿灯亮，霍姽将背后的帽子拢到头上，随人流往对面走。
人群里，到处是衣着靓丽大胆热情的游客，天气炎热，也阻挡不了她们脸上缤纷的笑意。
“礼哥，等会帮完王姨忙，咱去打球呗！”
迎面而来两道清瘦单薄的身影，说话的是右边身穿白色球衣的少年，颠着球，眼里是少年应有的飞扬神采。
左边的少年与他气质截然相反，一身沉闷的黑，黑色衣服，黑色帽子，黑色书包，浑身上下是与他这个年纪不符的冷漠与孤寂，仿若孤身行在深渊。
相似的穿着，不由让霍姽侧眸多看了一眼。
帽檐下，少年的皮肤过分冷白，下颌线条紧致硬朗，薄唇紧抿，往上，是被压低的帽檐遮挡住的眼睛，看不见神情，但由内而外的冷漠气息无所遁形。
“嗯。”
霍姽听见黑衣少年低低应声。
匆匆擦肩而过，霍姽收回视线，随人流穿越到马路对面。
十几秒后，人行道上，霍姽缓缓顿下脚步。
那张侧脸……
霍姽若有所思地掉过头，清浅的瞳眸微微眯起。
脑海里封尘的记忆翻滚，血腥、残忍、杀戮、茫然、温馨、征战，各种画面交织而来。
偌大画面中，一张略微模糊，但依稀能辨得是稚嫩的少年脸庞自记忆涌出。
像逐步透化的马赛克，模糊的面庞随记忆东拼西凑，逐渐清晰起来。
当最后一层马赛克剥除，一张英俊潇洒的少年郎五官陡然浮现于眼前，霍姽瞳孔猛地一缩。
她迅速抬头朝方才交错的地方望去，人海中早已不见少年的背影。
指针像是被人按住。
那一刻，时间静止。
霍姽神色凛冽而复杂，脑海一片空白，冰凉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发白的指尖才无声地卸了力道。
……
霍姽到达医学研究院的时候，一位头发稀白的老者早已等在门口。
看见她，老者仿佛看到亲人一样，亲切地迎了上去。
“丫头，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下一秒，老头演川剧地变了脸，一脸委屈。
“你是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有多艰难！实验实验做不好，带学生带学生没见着像你一样聪明伶俐的，你再不来，我感觉我觉都要睡不好了！”
霍姽：“………”
冷冷睨了老头一眼，对方终于停止“哭诉”。
霍姽心里藏着事，脸上没有往常一贯的散漫，只是简短地朝老头道：“说正事。”
对于霍姽的冷淡，老头并不在意。
他脸上辗转又笑成一朵老年菊，“对对对，说正事，咱边走边说。”
老头边带霍姽往里实验室走，一边嘚吧嘚吧说着最近试验遇到的麻烦。
路上遇到许多穿白大褂的学生问好，老头敷衍地点了个头，转头又笑眯眯地说事。
这副反差态度引得周围学生惊奇差异，纷纷猜测霍姽是什么人。
老头那张嘴一路就没听过，从试验问题到最近的药剂研究大赛，又跳跃到他自夸自卖谦和有礼的孙子。
好在，实验室终于到了。
霍姽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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