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峰上的妖怪不擅烹饪，都吃天然未加工的食物，偶尔会有妖怪从人界带回来些新奇的吃食饮料。
其中就包括酒。
在人界，妖怪极少敢碰酒这个东西，因为一旦醉酒就容易胡言乱语，甚至显出原形。不过这不妨碍有妖爱喝。
灰焰便是这样的妖，他去人界干杀人越货的勾当时，总会抢些酒回妖界享用。
等桌上的肉吃光后，时忘之看到灰焰从芥子袋里拿出一坛烈酒，马上知道对方这是要套话了。
他一脸惊喜： “灰兄竟然有这等好酒！”
灰焰爽朗笑道：“平日里自己喝酒寂寞得很，现在忘弟陪我，我很欣慰！小全小爆，你们无法饮酒，先回去吧。”
“好。”小全的耳朵竖起来，又很快伏下去，随着主妖的思绪默默抖动。
师父要和忘之喝酒，自己和师兄应该回去。
但是过去几个月，自己和忘之都是一起回屋，突然一个妖，不太习惯。
他一步三回头，走出宅子。
小爆偏偏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听说酒喝多了会醉，会做奇奇怪怪的事。”
小全转头：“？”
小爆：“是住在河边的熊妖、老雄和我说的，上次他和虎妖喝了很多酒，然后虎妖不知怎的就开始学猫妖，那么大一只老虎团成一团喵喵叫，还去蹭他……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做这些，不然你到时候问问忘之？”
小全有点心不在焉的。他想象了一下漂亮的白狐狸团成雪白毛球靠着自己，脸颊有点发烫。
可是如果喝酒会这样，那师父和忘之……
小爆：“哎，老雄还说，酒能拉近两妖距离，他和虎妖就是。这是不是说明，师父和忘之的关系要更进一步了？”
小全：“……”脑子有点乱，他决定先不回家，再去修炼一会。
宅子内，灰焰和时忘之推杯换盏，兄友弟恭。
灰焰抿了一口酒，感叹道：“人类的酒真是神奇啊，每一种都有着独特的味道和香气。”
时忘之点头道：“没错，人界总会有些有趣的玩意。灰兄，你觉得妖怪和人类之间有什么区别？”
灰焰沉思了一下，说：“我觉得最大的区别在于我们的生命力和体质。妖怪的生命力很强，可以使用一些特殊能力，而且我们的体质比人类要强壮许多，能承受更恶劣的环境。”喜欢人类文化的妖很多，他不清楚对方态度，随便拣了些说。
对方接过话道：“确实如此，不过我认为还有一点区别就是我们妖怪比人类更自由。人类有那些有趣的发明又如何，做很多事情都要受到规矩和道德的束缚，而妖怪则比较自由自在，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
灰焰听了眼神一亮，称赞：“忘弟说得很对，我们妖怪是不受道德和规矩束缚，好生自在、随性！”
时忘之立即举杯：“对，我们就该坚持自己的路。你真是我妖界的知己，灰兄，酒逢知己千杯少，干杯！”
“干杯！”灰焰有样学样和对方碰杯，心中畅快。灵峰里面很多羡慕人类社会文化和技术的妖，甚至想效仿，没想到这狐狸对人类的看法倒是和自己相似。人类哪比得上妖的一根毛呢？
对面的狐妖脸颊泛红，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都显出来，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那种妩媚而狡黠的氛围时刻围绕在他身边，令妖难以忽视。
灰焰吞了吞口水，问道：“忘弟你年轻有为，才两百多岁就达到化形阶段，可是还有什么独特的修炼秘籍？”
时忘之放下酒杯，眼神飘忽，说话开始大舌头：“灰兄过奖。在人界，很多人会……视妖怪为魔鬼，视其为可憎……之物。而更多的人类会……尊重和信仰仙人，把它们当做神灵一般供奉……祭拜。有时候，只……做一点点改变，在人界的待遇就会天差地别。本狐是靠这个在人界行走……”
“哦？那是什么？”
修炼成仙要很多年，对方却说只要一点点改变？而他在人界获得人类尊重，难道也是为了……夺取内丹？
灰焰整个妖不自觉往前倾，想要对方多透露些。
对面的狐妖却像忘了自己说到哪一样，半倚靠在坐垫上又倒了一杯酒，大力称赞道：“您才是……炼丹天才。我早就听闻你的丹药……妖界一绝……我太想知道您怎么做到的了……”
虽然没听到最想知道的部分，但忘弟醉得厉害，对自己的夸奖应当都是出自肺腑。
灰焰的防备放下七八分，笑着与对方碰杯：“炼丹不难学，忘弟有兴趣的话我这有很多增强修为的丹药，改天给你些。”
酒一杯杯下肚，他开始想，自己一个活了八百多年的资深妖怪，何必担心这个两百多岁的狐狸对自己造成威胁？多大的笑话！
忘之浑然未觉，只是继续劝酒——劝酒的姿势熟练得让人心疼。
“相聚都是知心友，感情深，一口闷……”
不知不觉，灰焰的狼耳也冒了出来，灰色的大尾巴在身后摇得洋洋得意。
整个灵峰似乎都成了大徒弟屋里的吊床，狐妖的话语逐渐变得飘忽起来，一下在远方回响，一下在耳边低语。
“你的徒弟们都好乖巧懂事，把他们养大很辛苦吧？”
“辛苦什么，妖怪嘛，丢那不管也能好好长大，还能赚个师父名号。我的徒弟可是对我钦慕不已，叫他们往东不敢往西。”
“他们可都是好苗子，天分很高，你的眼光真好。”
灰焰笑得更加得意。一开始收养这两个小妖怪，一部分心思也是为了以后可以双修，所以平时才对他们好声好气的。忘弟和大徒弟的年纪差不多大，说不定也可以一起……
从长远修炼来看，能双修是最好的。若是不愿意，那就只能一次性把内丹剖出来。徒弟的内丹不就是属于师父的吗？
灰焰昏昏沉沉地想着，慢慢失去意识，陷入醉酒后的沉睡。
本来没骨头似的时忘之眼神瞬间清明，袖口中出现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
他还在两三分醉的时候就开始装醉，使劲劝对方喝酒。趁着灰焰的醉意上头，他偷偷使了点狐妖的魅惑法术，让对方卸下戒备，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
如果是对方清醒的时候，他的法术分分钟会被识破。
虽然关于炼丹的秘密对方连喝醉了都严防死守，但是对徒弟的心思倒是竹筒倒豆子——坦诚得很。
随意转动着手里的留影珠，时忘之目光微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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