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中的灯火彻夜不休，一直让诸人待着也不是办法，吕声声便打发了她们出去，回宫静待消息，只留下华妃。
天色彻底黑了起来，月光洒在雪上，冷冷寒意，分外凄凉。
吕声声心中不安，看着一盆盆血水被断了出来，问道：“欣贵人怎么样？”
有接生嬷嬷跑了出来，跪地道：“小主出血过多，无力用尽，有难产之兆，敢问娘娘，是要保住龙裔，还是......”
接生嬷嬷看似给了两个选择，可在场的人无一不清楚，皇宫之中，只能保住龙裔。
华妃这时候拧着眉，想要出声被身边的颂芝轻扯一下衣袖，华妃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碗，轻轻啜了口。
声音中流露出幸灾乐祸：“皇后娘娘，现在请示皇上怕是来不及了，还得早些定夺啊。”
吕声声闻言，合上双目，将心中的共情遮掩下去，吕声声正要说话，忽而听到宫外传来：“皇上驾到！”
华妃理了理衣袖，吕声声刹那间心思转过数回，看向殿外。
皇上扬起衣摆，免了众人的礼，坐在吕声声的位置上，问道：“朕在养心殿等了许久，怎么一直没听到消息。”
吕声声忧愁回道：“欣贵人昏睡太久，使不上力气，有难产之兆，还请皇上定夺。”
皇上脸上带着怒意，吼道：“太医呢？”
太医过来也是同样的话语，皇上脸上的怒气不减，沉默良久，最后说道：“保皇嗣。”
吕声声心中哀伤，欣贵人也算得宠，那么一个鲜活的生命，不过是让皇上犹豫须臾，后宫的女子当真悲哀。
想到此处吕声声头有些晕，染冬忙扶着吕声声，吕声声才不会倒下。
皇上注意到吕声声苍白的脸色，“糊涂东西，还不快扶皇后坐下。”
吕声声所作所为，皇上听得苏培盛已经说过，再谈只会落入下风，江福海从外面端着鸡汤走了进来，江福海给皇上、吕声声、华妃各盛了一碗。
吕声声看着撇的一丝油沫都无的鸡汤，清澈见底，隐隐看得见碗底的如意花纹。
吕声声关切道：“皇上政务繁忙，又急着看欣贵人，想必是没用晚膳，皇上喝点吧。”
华妃水葱似的手指搅拌着鸡汤，却不喝，只道：“皇后娘娘心思缜密，只是臣妾已经命人在翊坤宫中备下了膳食，皇上累了一天了，不如臣妾让人把膳食送过来。”
吕声声心下纳闷，华妃怎么想的，还送过来，欣贵人在里面歇斯底里，你坐在外面和和美美用膳。
“本宫眼下没什么胃口，皇上不如去翊坤宫用膳吧，臣妾在这儿守着。”
吕声声这话都是没掺假，一直守在储秀宫，内殿中的血气一直萦绕在鼻尖，生生令人作呕，吕声声也只是吃了几块糕点保证自己不腹中空空，其余的是真吃不下去了。
“朕等在这儿。”皇上只是淡淡说道。
吕声声不再劝，华妃扶着额头，皇上关心道：“既然身子不适，就早些歇息吧，这儿朕和皇后守着。”
华妃似怨似娇的看着皇上，“臣妾告退。”
吕声声斟酌着说：“臣妾来时，储秀宫乱成一片，请来的太医也只是年轻的太医。”
皇上此时理智尚在，“朕派了章弥出去给敦亲王福晋诊治，储秀宫没有当得起事的人，害了欣贵人，欣贵人生产后，博尔济吉特贵人冷宫安置，储秀宫所有宫人押入暴室。”
吕声声看着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手指，缓缓道：“臣妾问过敬嫔和沈贵人，她们好像是在臣妾来了储秀宫后才知晓的消息，而臣妾的消息是从皇上那儿传来了的，欣贵人之事怕是有蹊跷。”
皇上转着玉珠，语气有些生冷，“皇后的意思是？”
“只怕此事牵扯甚大，臣妾不敢断言。”
忽而闻一声婴啼，有些微弱，皇上脸上一松，随即又皱着眉，珊瑚出来，抱着一个孩子，嘴角的喜意都掩不住，“生了生了，恭喜皇上，是位阿哥，母子平安。”
相比起来欣贵人血崩而逝，这种结果对着珊瑚已经是顶好的了。
吕声声起身，想要看一眼孩子，又怕孩子受了风，草草看了一眼，只觉得孩子小的不成样子，太医在旁回话：“小主虽然平安诞下皇子，只是生产时间太过于漫长，又不足八月，以后子嗣之道，怕是艰难。”
珊瑚抱近，皇上看了一眼孩子，脸上看不出多少欢喜，“传朕旨意，晋欣贵人为欣嫔，于皇子满月之日册封。”
苏培盛应下，犹豫道：“皇上，博尔济吉特贵人已经去了。”
皇上扬了扬手串，一点也不在意。
吕声声与皇上一同回了景仁宫，早早备下了膳食，吕声声总觉得身上有血腥味，拖着疲惫的身子沐浴更衣后才坐到桌前。
皇上让宫中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吕声声看着色味俱全的饭菜，有了些食欲，当然不能忘了皇上。
给皇上夹了一块菜后，吕声声便静静的吃了起来，实在太静了，吕声声都能听到皇上有些重的呼吸声。
皇上看着连发丝都数的一丝不苟的吕声声，突然说道：“皇后近日实在辛苦。”
吕声声微笑，“臣妾身为皇后，这是臣妾分内之事。”
“其实你也没必要如此操劳，宫里还有华妃，再补齐，沈贵人也不错。”
吕声声看着饭菜干着急，对于皇上有些敷衍：“华妃妹妹到底年幼，有些事难免有些不周，至于沈贵人.......皇上的意思是？”
“沈贵人端庄稳重，朕有意让沈贵人学习六宫事务。”
“沈贵人谦顺有礼，出身大家，皇上觉得合适便好。”
皇上亲自盛了一碗老鸭汤，递给吕声声，吕声声顿时提高了警惕。
“皇后刚才在储秀宫所说之事，朕心中也有疑虑，只是欣嫔到底没事，博尔济吉特氏又已经去了，说来终究是后宫之事，朕不好纠着不放。”
吕声声心中吐槽：你大度，让我背锅？
吕声声放下筷子，轻声道：“谋害皇子，已经不单单后宫之事可言了。”
“朕知道，朕会在暗中派人调查，明面上，还得让皇后费心了。”
吕声声轻声一笑：“臣妾知道，臣妾不会让皇上烦忧的。”
皇上这才开始用膳，吕声声看着精致的菜肴，香味夹杂着，好不美味，可心中却沉了下来，没了再吃下去的欲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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