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易送走富川开圻后不久，自己也离开了销金窟。等他回到客栈，躺在床上回想今日之事，才想起将何二旦丢在了小院中。
不过他走时已经付过钱，也不用担心何二旦会被人扔出去，便没有去管他。
他思绪纷乱，想了许多关于富川开圻、关于绣川家的事，当然，也少不了想想销金窟，想想云姐儿和那八名女子。
一直到天蒙蒙亮，他才迷迷糊糊睡着。等他一觉睡醒，已是临近中午，他这才收拾起床，来到修能学院。
杨不易刚出现在修能学院大门口所能瞧见的视野范围之内，便听到何二旦的喊声远远传来。
“杨……大哥，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半天了。”何二旦一脸谄笑着，却感觉整个人的精神气质，和昨天有着很大差别。
杨不易上下打量他一眼，只见他眼眶略微发黑，眼珠也布满血丝，但整个人却是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你等我？做什么？你怎么这副模样？”杨不易不解地问道。
“嘿嘿嘿。”何二旦憨憨笑了几声，解释道，“大哥，之前你也没告诉我，你在哪里落脚，我担心我若是回到学院里，你有什么事要吩咐我，会找不到我，便在这里等你。”
“大哥，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狗腿子马前卒，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办的，尽管吩咐，我何二旦但凡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娘养的。”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何二旦昨晚度过了自己人生的一个重要阶段，从此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自然是春风得意。
把第一次献给了销金窟的姑娘，他不但没觉得可惜，反倒认为这是一种荣耀，按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够老子吹上一辈子的”。
有了第一次，他食髓甘味，又数度征伐，以至于面容看来有些憔悴，但直至此时，他精神依旧亢奋。
他对杨不易更是感激万分，觉得自己认下这个大哥，实在是平生最英明的决定，所以一大早，他从销金窟出来，便连宿舍也没回，直接在大门口等候杨不易。
这一等，便是近两个时辰，虽然等得心急，却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他根本不确定杨不易会不会来，为表感激之情，他决心一直等下去。他这人，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有一点好，就是心志坚定。
昨天何二旦已认过一次大哥，但态度远没有今天这般诚恳笃定，杨不易心中也纳闷，不过他转念间便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
“昨晚，过得可还舒坦？”杨不易哧哧笑着问道。
“啊，这……还行！”何二旦挠着脑袋，脸上露出几分，既尴尬又满足的神情，说话吞吞吐吐，显得很不好意思。
“大哥今日打算做什么？”何二旦怕杨不易继续追问细节，连忙岔开话题。
“走吧，咱们去学院里看看，顺便找院长大人聊聊天。”
昨天他直接被项正峰领进院长室，也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修能学院，今日来找富川开圻，正想好好逛一逛。
杨不易猜测，富川开圻今日多半会躲着不见他，但他并不着急，他就不信，富川开圻为了躲他，还能抛去院长不做，一辈子不来修能学院？
何二旦得了指示，立刻匆匆跑去与卫兵打招呼，今日执勤的卫兵并不是昨天那两人。
他们没有见过杨不易，一开始并不同意让何二旦带人进去，但何二旦自有他“扯虎皮做大旗”的本事。
直言杨不易是院长的私生子，前些天刚与院长相认，还没向外界公布，昨天执勤的卫兵亲眼看到，是项教习奉了院长的命令，来大门口将院长公子接进去的。
两个卫兵被何二旦唬得一愣一愣的，也没办法去跟院长求证，只得将信将疑地将他二人放了进去。
修能学院并不算大，占地约有七八百亩，不过里面草木林立，随处可见一株株须得三四条大汉才能合抱的古树，一幢幢形制各异的校舍，便掩映在这些古木之中。
“你们修能学院有多少人？”杨不易一边跟着何二旦四处闲逛，一边打听修能学院的情况。
“连教习、杂役和学员，大约有近两千人。”
杨不易停住脚步，一脸疑惑地问道：“全绣川的星能者加起来，才只有一千来人？”
“当然不是，绣川七十六座大城里，还各有一处分院，一般八到十二岁的学员，都会就近在分院里先学习几年，等到十三岁以后，优秀者再送到天罗城来。”
绣川四个行省，共一十六郡，大大小小的城池，约有三百多座，只有常住人口超过五十万的，才能算是大城。
“那你？”杨不易瞟了何二旦一眼，他显然不是属于“优秀学员”那一类的。
何二旦嘿嘿笑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十六岁才测出星能，可以选择直接来天罗城。”
杨不易漫无目的地四下眺望，这修能学院除了景致幽深隽雅，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杨不易原以为这修能学院，纵不像那些寻常武馆，时时有人演练拳脚、教习武艺，也应当随处可见一个个学员与教习，或独自一人，或三五成群，在一起研习武道。
哪知这学院里，四处清幽，除了不时响起的蝉鸣鸟语，竟连人影也见不到几个。
“每年到底能测出多少星能者啊？”
“那不一定，多的年景有两三百人，少的时候，只有百人左右，这些人超过半数都会留在大城分院。”
“所以王都这边的学院里，学员也只有千人左右，这还包括天罗城里的幼龄学员。”
想不到，这何二旦在修能学院这三年，日子竟不是白混的，对学院的掌故倒是了解颇深。
“难怪这学院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进到学院里，却感觉没什么人。”
一千来人，撒进这八百亩校园里，看上去的确是挺空旷。
这也是无奈之举，近些年来，星能测试逐渐普及，测出星能的人年纪越来越小，绝大部分都是些八九岁的孩童。
若是一股脑全送到王都，如何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就成了大问题，所以修能学院便在各处大城建立分院，让这些孩童就近入学。
最主要的，是这些星能者，其实有相当一部分是像何二旦这样，虽然具备星能，却天资平平。
修能学院建立的目的，正是为了优中选优，五年之内，这些孩童若是没能进入一阶，便会被清除出修能学院。
而近几十年来，各城城主都开始将手伸进各自城中分院，将一些天赋较高的苗子，笼络到自己麾下。
比如那个上官云真，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最后进入王都修能学院的星能者，便日渐减少。这也是绣川琅所忧心的，绣川军力逐渐落后于其他两川的原因之一。
绣川地处天川大陆腹地，物产丰饶、经济发达，不比其他两川，经济稍欠，又时常有边荒蛮族扰边。
近百年没有大的战事，这才是绣川军力下降的核心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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