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真大师自信满满地随下人进了茶房。
不过半刻钟时间，王家下人捏着个拇指大小的绢包走出来。
法真大师踉踉跄跄，脸上俱是不可置信的仓惶。
为什么，为什么，他分明烧掉了药包，哪里又弄出一包药来？
不，这药不是他的，他被人构陷了！
......
小半个时辰，特意从宫中请来的老太医将药细细查了一遍，攒眉慎重道：“这东西，的确是一种致幻之药。”
“此药唤做‘苦昼’，乃宫中禁药，与另一味‘春晓’合用，有...房中药之效，药性极强。”
“杨小姐和王大爷脉象，均有中‘苦昼’和‘春晓’的痕迹。”
“不，不，娘娘，这药不是贫僧的！贫僧不曾用过此药啊！”
法真大师那无欲无求的脸孔现在满是惊惶：“娘娘明鉴啊！这是有人偷塞在贫僧身上的！”
“放肆！众目睽睽之下被抓获，还想狡辩！”玉屏扬起剑柄重重给了他一下。
梅清竹不理会法真大师，只瞥了眼杨夫人：“杨夫人啊，你还有什么话讲？我记得你们可是法真大师以师徒名义带进来的吧？”
“法真携此药进王家，令嫒与王老太爷中的又恰巧也是此药，你怎么解释？”
杨夫人遍身发麻，还在负隅顽抗：“娘娘，这都是法真大师自己起歹心，与臣妇母女无关啊！定是小女不知怎么得罪了法真大师，法真大师自己下的手！”
法真大师目露震惊：“你胡说！分明是你约好了让我给王...”
说到此，话音戛然而止，然而众人却已听得一清二楚。
梅清竹笑眯眯的，抬手鼓了两掌：“好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杨夫人，如今法真和王老太爷都指认了你，可不容你抵赖了。来人，将杨夫人母女押下去审问，不说就给我用刑！”
杨夫人两腿软得豆腐一般。
用刑？那月儿腹中胎儿还怎么保得住？
如今保下这胎，还能指望四殿下来救，若没有这一胎，她们可就真要满盘皆输了！
“不，不，娘娘，臣妇认了，都是我做的，不要用刑啊...”
杨夫人猛然痛哭失声：“求娘娘放过月儿，此事都是臣妇自己猪油蒙了心，不，是法真，是法真大师挑唆的...”
“求娘娘饶命啊...”
“饶命？”梅清竹猛地摔了茶盏：“尔等鸡鸣狗盗之徒，公然构陷朝臣，死有余辜，还敢求我饶命？！”
“来人，将这对与人苟合、私藏禁药、妄图陷害朝臣的母女，和这个助纣为虐的老秃驴都给我绑起来！让刑部过来，直接将人提走！”
指头粗的麻绳上了身，杨夫人满脸是泪，猛地直起脖子恨声道：“娘娘，且慢！”
“怎么，你还敢狡辩？”
“臣妇不敢，可娘娘，王其真这个老贼也一样是幕后黑手！”
杨夫人目眦尽裂，眼中充斥着恨毒：“王家洒的第一味‘春晓’，就是王其真做的！娘娘不抓王其真，臣妇不服！”
满座哗然。
一场驱虫法事，先是闹出媾和丑事，又是发现杨小姐早已有孕，为寻出孩子父亲，竟又抖出整件事都是杨小姐母女自导自演，连高僧法真竟也参与其中。
这也就罢了，如今竟又捅出王二太爷也是阴谋中的一环，众人只觉得脑袋都快转不动了。
梅清竹眸中却并无半分意外，将宫扇往案上一拍：“果真？你如何知道的？”
这下换王其真气急败坏了：“娘娘，这毒妇的话岂可采信？杨夫人，你休要血口喷人！”
“放肆！”玉屏剑柄一砸，王其真嗷嗷叫着瘫软在地。
杨夫人眸中毒液翻滚，嗬嗬笑了几声。
老东西，我要倒霉，你也休想好过！
如是想着，杨夫人朝梅清竹砰砰磕了几个头，口若悬河，将王其真一家子在王家做的手脚揭了个一干二净。
“啧，早就听说王家二房是犯了大错才被除族的，如今看来，果真狼心狗肺！”
“好歹也是骨肉亲人，竟这样处心积虑害人！”
“幸亏小王大人没有中计！”
王其真一家子急得要命，爬到梅清竹脚下，哭声震天响。
“娘娘，娘娘，这个毒妇的话不能信啊！娘娘...”
“娘娘，好歹看在亲戚的份上，不要赶尽杀绝啊...”
可惜，梅清竹将茶盅一端，一声聒噪，早有人上前给他们一人塞了块汗巾子。
“呵，好一个亲戚，好一个爱护小辈的伯祖父！给我绑了！”
王其真面如土色，大颗浑浊老泪沿面上褶皱蜿蜒爬下来。
不，不！
他还没当上皇子亲家，他还没加官进爵，他怎么就败露了——
可惜，他的问题是无人回答了。刑部来得很快，囚车大嘴一张，便将他们余生尽数吞噬。
法事结束。
梅清竹出了王家中门，看着囚车远远离去，才转身上车回府。
才刚回到府中，还没坐下来，便又有寒露来报：“主子，墨风带来消息，说王二太爷一行人刚走了两刻钟，就遇刺了。”
梅清竹微微冷笑。
果然如此。
“如何了？”
寒露笑道：“得亏主子早有预料，派了霖陵司的人暗中护着，除去王二太爷吓趴了之外，无人受伤。”
“只可惜那些人见杀不掉人，很快便撤了，并没逮住他们的活口。”
“不用逮也知道是谁干的。”梅清竹坐下来喝了口茶，闲闲道：“此事涉及宫廷秘药，可绝非王其真这几个虾兵蟹将所能办成。”
“拔出萝卜带出泥，某些人自然要急了。”
早在去王家之前，她就吩咐了一队霖陵司卫士在附近埋伏。
以萧玳那尿性，这事成了便罢，若是不成，甚至被抓了活口，必定要派人来杀人灭口。
毕竟此事涉及禁药，参与者又杂，只要一路查下去，最后未必不能查到他头上。
她之所以这样重视此事，也正是这个意思。
今日王家每一步举动，都是与她通过气的。法真大师还没进门，他的药就被玉屏换了，王子昭压根没中药，中药的换成了王其真。
眼下这些人进了刑部，有萧珩看着，叫他们招认萧玳不过是早晚的事。
这一回，说什么也要撕下萧玳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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