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放下书卷，问墨禾道：“和贺府的婚事，还要筹备些什么？”
“不多，只需要定宴席宾客名单，试吃一下那些甜品果子，然后婚服……”
墨禾一一扳手指算着，又道：“时间上奴婢已经安排好了，不会紧的，国师不用担心。”
宋祁撑着头，陷入了沉思，良久她开口道：“我不是在担心婚事，我是在想，你要是走了，这些事我应该交给谁。”
宋祁说完就沉默了。
家里有个长辈，有时候还是好的。
想起宋祁先前说过的，墨禾问道：“国师已经想好了吗？”
“算了，到后面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如今西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说不定就是我们心里自导自演了一场戏而已。”
宋祁说完，起身活动了一下。
墨禾见状，开口道：“要不然在等等看，或许，贺统领也想清楚呢？”
宋祁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事都包揽在自己身上。
国师一人可挡千军万马，这句话听起来有多厉害，宋祁就有多辛苦。
“我不能把西南朔京交给一个连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人。”
以前先皇在位时，宋祁不会考虑这些。
因为先皇会考虑，可如今的明轩不行。
丞相把持着朝政，明轩根本没有成长的机会。
退一万步来说，晏家没有造反的心思，可丞相终究会死的，丞相死了，太后菀了，晏青云就会造反了。
前有明嘉，后有晏青云。
明轩的这个皇位，还没坐热，就得换人。
墨禾叹了叹气道：“奴婢明白了，奴婢是国师一手教出来的，不管国师做什么，奴婢都会支持国师。”
——
天微微亮的时候，宋祁起身，准备去上早朝。
刚出国师府大门，就看见旁边的宅院已经挂起了牌匾。
偌大的两个字——晏府。
家丁已经挑起了灯笼，红色的光在早晨格外的明显。
宋祁看着，而后道：“这晏青云办事，速度就是快，说不定回来我们就多了新邻居了。”
“也不知道晏青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墨禾倒是没有多关心，扶着宋祁上马车，直到马车悠悠走起来时，方才道：“奴婢想着，如果晏青云真的搬过来了，佑王那边，可就要小心一些了，如果被晏青云发现，那整个国师府都会遭殃……”
墨禾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无妨。”宋祁摇头，“晏青云哪怕是搬过来也没什么，他也不会日日夜夜的就守着，我猜他搬出来，可能还是因为丞相府。”
“为何？”
“晏青云想培养自己的人。”
宋祁摸着腰间的香囊，不经意就想起了那一次在捕猎洞时，晏青云说的话。
“可晏青云身边，不是有那么多人吗？周一，周三，包括那个叶婷婷，一个比一个厉害。”
墨禾不明白，已经这样了，晏青云为何还要培养自己的人。
“那些人，其实都是丞相的，晏青云觉得自己最后有权势，就不会有人被人他了，可实际上，只有拿真心，才能换一颗真心，就像你跟墨离一样。”
宋祁说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开口道：“等会下朝回来，你记得提醒我去看一眼佑王，我有个事，要问问他。”
“奴婢记下了。”墨禾点头。
宋祁“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丞相的病，程南星说他没动手脚，宋祁信。
程南星说丞相是装病，她也信。
丞相装病，晏青云搬出丞相府，这中间总有一个联系。
若是能知道丞相府起火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或许这件事就明了了。
宋祁在猜，丞相会不会也知道了明嘉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明嘉知道晏青云是真太子，而明轩是假的。
丞相又得知了明嘉没有死，那丞相一定不会让晏青云与明嘉相见，若是这样……那晏青云离开丞相府，就有原因了。
某一刻，另外一件事在宋祁脑中突然浮现。
晏青云谋反，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是太子。
那晏青云又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呢？
只有明嘉。
也就是说，在她昏迷那些时间，她反复的梦到晏青云死了，那不是一场梦，而是晏青云真实的经历。
她被晏青云一箭穿心，死了三次。
同样的，在晏青云夺得大明天下之后，晏青云也被明嘉一箭穿心，死了三次。
这一切，都是明嘉的图谋。
如果真的像齐晟所说，盛国早就在明嘉的手中时，那就能解释为何晏青云起兵造反的时候，盛国并没有参与大明的内斗了。
因为，盛国要坐收渔翁之利。
因为，盛国等的就是晏青云造反，而后再起兵攻打还未恢复元气的大明。
明嘉，当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把所有人都利用了个遍。
不，一定还有其他的，一定还有其他促使晏青云造反的原因。
只单独的一个太子，不可能。
想到这里，宋祁睁开眼道：“墨禾，今日后你查一下当年伺候过太子的宫人，包括在丞相府伺候过晏青云的人，我总觉得，晏青云当年坠马，不是他贪玩，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太子从小精通骑射，深的先皇喜欢。
这样的人，小的时候都没有在马背上摔倒。
长大了，应该更不会。
所以，当年那场坠马，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这个原因，才是逼晏青云起兵造反的真相。
以太后的性格，宫里的人肯定处理干净了，但也有可能，有些人像明嘉一样，苟且偷生，活了下来。
至于丞相府，丞相府的下人，应该比宫里的下人还要好查一些，只不过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查起来应该有些费力。
“奴婢知道了。”墨禾点头。
说完，她掀了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又道：“国师，宫门到了。”
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墨禾率先一步跳下马车，而后回头扶着宋祁下来。
两个人刚刚站好，还未来得及跟四周的大臣寒暄，便见宫门处张嬷嬷跑过来道：“国师。”
“你是？”
宋祁看了一眼，对面前这个老嬷嬷有些印象，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老奴是寿康宫的。”张嬷嬷伏了伏身，而后道：“太后请国师去一趟，不会耽搁了早朝的，还请国师跟老奴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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