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悦等来了蒋小东肯定答复。一周内，会把钱凑齐。
在预料中，她却也没多大感觉。
急匆匆回国，去准备另外需要的一半。
她手中剩下的钱，寥寥无几。
英达由最初的几千名员工，退市转型后，大批师资力量被安排到儿子的学校，只还有一两千人。价值变的极为模糊，如今都不确定还能不能卖到之前的一半。
而且找谁接手，同样是个很大的问题。
家。
她的原生家庭算是个家族。
各种领域，都有家里的人在职，不乏发展很好的。
但这个家族，从来跟她无关。
毕竟连自己亲哥哥，都会趋于利益翻脸，又会因为儿子的影响力靠近。
飞机上。
陈悦把所有能凑到钱的办法想了一遍，苦无头绪。即便如此，在踏上故土的那一刻，她从儿子出事持续低落的心情，稍稍在上扬。
她想到了家里懵懵懂懂的孙子和孙女。
婴儿的简单，无形让她的想法也开始简单起来。
不就钱的事儿。
有人就一定有钱。
下机，坐上女儿开来的车子。陈悦顾不上多说几句，当即先打了个电话。
英达是一定可以卖掉，关键谁愿意痛痛快快，最快时间去买下来。
电话是打给靳涛。
很多年前一块在金枝叶搭档过的朋友。
见面不多，但陈悦总有感觉，有忙他一定会帮。
电话里她也没多聊别的，简单叙旧，简单谈了谈卖掉英达的意思。
靳涛停顿了片刻：“陈总，你如果用钱，不用这么麻烦。”
陈悦瞟向车外熟悉的街景，自顾继续：“英达转型基本稳定下来，并且开始有了盈利……办公大楼是公司自有的产业，新增了家文具厂，工人有个三五百人……”
“你这两天方便的话，可以来一趟燕京，带你参观下公司。到时，抵押给你或者直接把公司卖给你，都行。”
“那我明天一早到。”
结束通话，陈悦把手机放回手包，把包放在了腿上。发了发呆，注意女儿一直在看自己，才笑起来：“我准备把英达卖掉，你哥那边事聊妥了，就等用钱。”
她说着，抬手撩了下女儿散在额前的留海：“你会不会怪妈把一切都给你哥了……没办法，总得把人先弄出来。”
刘媛心里难受：“把英达卖掉够不？”
“不够。”
“不够怎么办。”
“凑凑吧，总能凑出来。”
“这次凑出来，下次我哥再有事，还怎么凑。”
“下次的事是下次，总不能不管他。妈倒不是心疼钱，就是好像什么都是注定的。做一切是为了你们兄妹，还真没白做，这次恰好把我半辈子的努力，一下子用上。”
刘媛揉了下眼角：“要不我跟于轶订婚吧，他应该愿意出钱帮我哥……”
车厢暂时沉默。
陈悦尽量心平气和：“妈没无能到需要用你去换钱。你喜欢谁，然后去嫁给谁，婚姻应该是这样子的。而不是说，你去嫁给谁，对等的换取想要的条件。媛儿，妈知道你善良，想帮你哥……不要有这种想法，你要是因为他用钱随便去找个人结婚，他会比坐牢更难受十倍百倍。”
“那这么多钱……”
陈悦摇头打断：“不用你管。”停了停，她岔开话题：“你嫂子腿好点没？”
“好了，你再不回国，她估计准备过去找你。”
“你感觉她最近有没有什么想法？”
刘媛体会着这句话的意思，眼神变的奇怪：“她跟我哥完全是一条心，能有啥想法。妈，我发现你想事情有时太复杂了。没错，人是复杂的，可人同时也挺简单。”
“她跟我哥是夫妻，有俩孩子。既不缺钱又不缺人，不需要有想法，看行动就行。”
“她把自己完全当这个家的人，您还顾虑这么多。还有，都五十几岁了，别再把所有事都扛自己身上。你是认为我哥扛不住，还是我嫂子扛不住。她能把博雅做到现在规模，三千多员工，年利润在国内服装行业排到前五都没多大问题……你却还把她当个普通的，经不住半点风浪的普通人。”
……
回到家。
陈悦第一时间去了婴儿房。
俩孩子这会都没睡，咕噜噜睁大着眼睛。一个在喝奶粉，一个在左顾右盼。
她在北美经常会发视频看看孙子跟孙女。
看着他们从小脑袋都支不起来，到咿咿呀呀的每天婴言婴语。
她抱起了想闹腾的孙子，搂在怀里半天没舍得放下。不过孩子对她似有些陌生，抱一两分钟，就开始扯着嗓子哭。
递给育儿师后，不多会就安静了下来。
“妈，是不是有结果了？”
徐璐在她身后等她逗完孩子，问了一句。
陈悦碍于人多，说话不方便。对她点点头，两人从房间离开，去往外面散步。
暑气降下，室外稍稍显凉。
两人避开着小区主街道，在略微安静的小路上，边走边聊。
待听婆婆说需要大概准备五十亿才能让人回国，徐璐低了低视线：“我爸跟我妈离婚的时候，给我留了点钱，有十来个。剩下的，把博雅卖掉能凑够。您别犯愁，钱我能拿出来……实在不够，您借我们俩一点，以后再还您。”
话轻松，徐璐人也轻松。
她猜到需要很多钱的时候早有思想准备。
事儿太多，顾虑不来，人累心累。
钱能结束这种堵在心里挪不开的烦恼，只要是能力范围，出多少钱她心甘情愿。
再说这本来就是她的事，她跟丈夫的事。
婆婆能帮她感激于心，不帮，生活一样要继续下去。
陈悦一时被她态度所影响，百感交集，无所适从。
她想的是复杂了一些。并且突然才意识到，儿媳可能不比自己对于儿子的关心要少。
她默默平复着道：“国内晨阳的官司还要多久开庭？”
“这个月底，还有二十来天左右。不公开审理，律师跟我说定性正当防卫的可能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这个已经不是事了，因为所有关注都在晨阳北美的案子上。妈，你刚下飞机，去休息会。晚上我找地方，咱一家人一块坐坐，再好好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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