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节就在几天后，依照赵玄舟重伤在身的样子，伤好不透，到时候顶多能下床走走就不错了。
至于惊喜，赵予安原本以为不过就是赵玄舟托人送他些小礼物。
谁知道花灯节当天，赵宸星前脚刚出门，赵玄舟后脚就偷摸来找他。
赵玄舟对于赵宸星殿里伺候的宫人来说绝对是个稀客，他找上门来的时候，赵予安正趴在窗边的小榻上翻皇都近来流行的画册。
旁边伺候的人先赵予安一步看见赵玄舟进门，面上讶异还没来得及完全显露出来，赵玄舟就到了赵予安面前。
赵予安刚抬眼就瞧见这人蹲下身，紧接着献宝似的掏出个莲花样式的木雕来。
赵予安没看周遭宫人的表情，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画册，目光落在赵玄舟面上：“皇兄伤好了？”
“差不多了，”赵玄舟蹲在榻前，将那莲花木雕放在赵予安摊开的画册上，笑说：“给你的。”
两人鲜在人前这般相处融洽，但赵玄舟这次不刻意避嫌，赵予安也不会做多此一举的事。
听他献宝似的口吻，赵予安这才伸手拿起在被搁置在画册上的莲花木雕：“这是要做什么？”
工艺粗糙，不像是出自匠人之手。
“早些年就听闻民间常用莲花样式的河灯祈福，花灯节当日更甚，”赵玄舟说：“只是我也没见过，便凭着想象做了一盏给你用。”
“给我用？”
忽然想起之前赵玄舟提了一嘴的惊喜，赵予安眉梢一动，坐起身来：“皇兄是要带我出宫？”
宫中规矩重，这种民间的小玩意私底下出现在哪个殿里可以，但真用是用不上的。
赵玄舟敢说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有把握将赵予安一并带出宫去。
赵予安以往不是没动过出宫的念头，只是他年纪尚轻，没人牵头，又因帝王私下嘱咐，这么些年连赵宸星的皇子殿都很少出，更别说宫门了。
这次赵玄舟开口，赵予安到底少年心性尚存，不等殿中宫人出门知会前脚刚走的赵宸星，就二话不说跟着赵玄舟出了宫门。
大昭小皇子第一次出宫门，看什么都新鲜，又恰好赶上节日热闹时街市人潮涌动，两人刚入集市没走两个摊位就被人潮完全冲散开。
赵玄舟逆着人流找回来的时候，赵予安正蹲在一个挂满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灯笼的摊位前。
见他过来，赵予安将手心的莲花木雕捧给他看：“不一样。”
赵玄舟伸手把人拉起来：“什么不一样？”
赵予安示意他看身后的摊位。
赵玄舟顺着赵予安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摊位上和各色灯笼摆放在一处的大小花式河灯，皆由纸绢和竹木条制成，没有哪个是像赵予安手中捧着的一样，是拿木头雕的。
赵玄舟收回视线，憋了半晌，说：“雕的心诚。”
赵予安：……
赵玄舟还来不及说什么找补，不远处有人嚷了一声，说是护城河上游开始放河灯了。
人群因这一声熙攘加速涌动，赵玄舟下意识伸手去护还捧着木雕的赵予安。
本是想说些注意的话，还没开口便察觉腕上温凉的触碰。
赵玄舟下意识低头，和赵予安温暖明亮的一双眼对上。
只见面前扬起面庞的少年指着人流涌去的方向，面上是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
“哥，我们也去看看吧！”
赵玄舟一愣。
看人放河灯不急于一时，不用赶在最开始人潮正多时，但是赵玄舟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看着赵予安兴致勃勃不同于宫中拉着他的手就要往人群里挤，赵玄舟不由得回想起以前争锋相对时。
“予安，”赵玄舟拉住他：“你方才叫我什么？”
周围人挤人，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个不停，赵予安回头时只瞧见赵玄舟一脸期待的模样，不明所以道：“你怎么了？”
赵予安根本没听清赵玄舟说了什么。
赵玄舟张了张嘴，最后只是伸手拿过赵予安手上的木雕，垂下眼道：“算了，没什么。”
“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赵予安四下望了周遭人群，凑到他跟前，“我不吃你这一套的，但我今天有一点点高兴，你方才说了什么，现在可以再说……”
两人离得很近，旁人看来就是关系极好的两兄弟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我不止一点点。”
赵玄舟打断赵予安的话，见他明显愣住，转身弯下腰：“要上来吗?”
“上……”
赵予安从周围投来打趣善意的笑中，后知后觉明白赵玄舟要做什么，伸手拉他起来：“你不要这么明显地转移话题，我不是小孩子走不动路，腿脚也没问题，你这样就不怕别人笑话……”
眼见赵玄舟撑着膝盖就要直起身，赵予安以为就这样算了。
刚松了口气，腿弯却被赵玄舟臂膀环住，赵予安感觉到视线随着赵玄舟站起身陡然抬高。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然稳稳当当被抱坐在赵玄舟一侧肩上，高出众人整整半身。
早早该出口的惊呼被压在嗓子里到底是没能出口，周围人投来的视线和议论便显得尤为突出。
诸如——
“嚯，好家伙！”
“哇！爹爹快看！有个漂亮哥哥飞高高了！我也要，我也要！”
“这体力是真好啊……”
“谁说不是呢……”
“……”
赵予安坐在赵玄舟肩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色瞬间爆红。
偏偏赵玄舟还嫌不够引人注目似的，见人看来，抬手扶着赵予安的腰侧，扬声道：“各位行行好可否让一让，我家小弟第一次来看人放河灯，若是抢不着头排，回去就要哭鼻子骂人了。”
话音刚落下，人群中就有三三两两的人打趣着接话。
“那可不能啊，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哭鼻子啊。”
“我看怕不是个仗着家中兄长长辈的宠爱，恃宠而骄的小公子哈哈哈哈……”
赵予安脸色通红，早在赵玄舟开口时就下意识捂脸。
可他位置高，即便捂着脸，也能察觉到周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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