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高高飞起的青年轻巧落地，没有任何声响，仿佛本身就是一叶毫无重量的羽毛。虎杖悠仁还想仔细看看他手中那把让人感到力量格外强悍的刀具，却发现一瞬间便已经被它的主人收起。
虎杖悠仁挠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隐约看到一个穿军装的小男孩真是见了鬼了。
“那是你的……咒具？”七海建人无从判断东西的属性，只是感受到了特殊的力量。
然而他没有得到源见春的回答，等七海建人抬头看向他时，却发现那双粉色的眼睛里有一些特殊的光芒——那是他从未在对方眼中看见的，一种名为“惊吓”的情绪。
很淡，也消失的很快，但足以说明异常。
“怎么了？”七海建人也严肃起来，手中的刀没有放下，警惕着周围。
源见春蹲下，毫无心理障碍地捡起一截残肢，那东西看起来与人类的手臂有些像：“你不觉得，这次的咒灵身上有些熟悉的味道吗？”
他刚开始就注意到了，源见春并不比虎杖和七海更熟悉咒灵，但他熟悉人类——或者说，他洞悉人类。
两辈子目前都活得不太长，但源见春的经历拿出去已经抵得上人家一生了，在那样的犯罪窟里，没人能比他更容易看透人性的恶，也没人能比他更容易看到人性的善。
“你的意思是，人？”七海建人皱眉，“但咒灵本来就是人负面情绪的集合，所以……”
不对劲！正如自己所说，咒灵是人类负面情绪的集合，那么它本不该还保留着其他的情绪——七海建人一瞬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巧合的是，家入硝子也在此时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你们送来的三具咒灵，身上有人类的组织。”
不，不是“有人类的组织”，而根本就是在“人类组织”上长出了“咒灵”！
“看来你说的没错，残秽本就为了引我们而来。”
七海建人望着深沉的天空，情绪很是不佳。而虎杖悠仁不明所以，叽叽喳喳地询问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不得不说，什么都不知道的虎杖悠仁有效缓解了两人心头的沉重。
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起码他们仍然是人，所有的道路皆为自己选择，所有的恶果善果均由自己承担——源见春一直秉持这样的观念，而他本身行事也是如此。
落子不悔，后果自负。
但现在有了意外，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异能在肆意打破着规则胡乱行事，这与源见春自己的人生信条产生了极大的冲撞，某些东西在试图击破他的核心。
源见春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回去的路上，七海建人和源见春比平常更为沉默，一个想着如何开口，另一个则想着如何揪出幕后黑手。
“至少你没有让那孩子杀死人类。”七海建人抬了抬精致的下巴，指向前头蹦蹦跳跳正在为处理了问题而开心的虎杖悠仁。
“不。”源见春摇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或者说我不确定这是件好事。”
“只要那个能把人变成诅咒的东西没有被处死，虎杖总是会面对杀死同胞的那一天。”
七海建人本想脱口而出的“那就尽快解决”被吞咽回肚，因为他恍惚意识到这件事不得善了。
不得善了也得了，当日下午三人便打算再次出动。
“我知道了，今晚我会回——回宿舍的。”源见春挂断电话，顶着虎杖悠仁八卦的眼神解释。
“我舍友。”
啊没意思，还以为源哥有女朋友了呢。虎杖悠仁没有被透露关于人变成咒灵的信息，所以脸上没什么阴霾，但五条悟似乎已经在回来的途中，想必马上这孩子就会知道一切。
保护并不是让他成长的办法。
“吉野顺平的事情就交给虎杖了，这你可做到吧。”
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年龄相似，由虎杖去接近他更加不容易引起怀疑。而七海建平没说的是，他查到了关于幕后黑手的一点踪迹，打算独自去应付。
“别想抛下我哦。”源见春紧了紧枪鞘，“你连虎杖都骗不过。”
“本来就没想骗你。”七海建人懒懒地看了源见春一眼，长腿径直迈出去，他的视线微微触及地上的阴影，那个瘦削的青年已经跟在了身后。
目的地是一处下水道尽头，不知为何源见春忽然想起了琴酒——如果不是哥没有咒力的话，其实来抓这个幕后黑手的任务交给他才最完美吧。
不是总把“处死下水道的老鼠”挂在嘴边么？
源见春是佩服琴酒的，无关立场和年龄，琴酒的执行力是源见春都难以企及的存在。他似乎总是全无顾虑，虽然目标在源见春看来没什么意义，但至少他能朝着那个方向毫无暂停地奔跑。
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都干扰不到他——应该是这样吧？
“你在发呆？”走在空旷的下水道，七海建人出声。这里不是普通的下水道，而是深入洞穴的尽头，所以格外空旷，也方便那些大型的异种隐蔽。
“不算发呆。”源见春回答。
“稍微提神，我感觉到那东西的气息了。”与源见春说话时，七海建人就完全没有哄小孩的意思了，“等会打起来我可顾不上你。”
“放心，不用你照顾。”源见春承诺。
“哟哟哟真好，来了两个试验品。怎么办，要是五条悟来我会很困扰，但你们——刚刚好呢！”
毛月蓝发色的人形物从黑暗中走出，恰似一汪被月光照亮的海水——为什么不是湖水而是海水，是因为他身上实在磅礴的深暗气息。
他的面容格外优越，是一种让人望着生畏而又陡生爱恋的精致。面孔与身体上布满了针线痕迹，就仿佛这副皮囊由人缝制而成拼凑如此。
格外妖异诡丽。
如果说源见春是春日里天空高悬的那一清朗玄月，静谧平和，那么面前的怪物就像是不断朝月亮涌去的海水，撞击在礁石上的白沫试图污浊月的影子，最终吞噬月亮本身。
“你好像，很有意思……”真人的视线捕捉到了源见春，发出一声喟叹。
对真人真的是又爱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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