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自己丈夫的眼神，礼部尚书夫人的表情有点儿奇怪，但她很快就稳住了，依旧是那张完美无瑕的当家主母脸。
这个时候礼部尚书也回过神来，他勉强抑制住自己四散的思维，努力去想那个红裳跟自己家里有没有什么别的关系？可是那实在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哪怕礼部尚书再回想也想不起来究竟和那个红裳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夫人曾经特别器重那个叫红裳的侍女。据说是陪着她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只不过后来因为那个婢女要出府嫁人，所以才不舍的送她离开。
而且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那个婢女的消息了，一般情况下从他们府中嫁出去的婢女成婚后，每隔几年总会回来看看当家主母，可是那个婢女好像从出府那一天就消失了，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当时礼部尚书还会觉得奇怪，但渐渐的也就忘了，毕竟只是个不太重要的婢女而已，可是现在想想，那个叫红裳的婢女离开的时候，他家夫人好像才刚刚生下家中的幺女。一般情况下，像这种关键的时候，贴身大婢女怎么也不可能挑在这个时期出府嫁人。这会儿礼部尚书心里已经快速流转过了无数个阴谋诡计，只不过他不太敢承认罢了。
但是礼部尚书不敢承认，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却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就可以把话题中心那个叫红裳的婢女给带来。更何况他之前本来就已经答应婉晴要给她的养母治病，现在带进宫里刚好也可以让医术更加高明的太医院院正给诊治一番。
当然更重要的是景安帝从这一家子人的态度里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私事。虽然贵为帝皇，但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的天性就是喜欢看热闹，尤其这个热闹还和自己无关的时候。那就能看的更起劲了。
于是两炷香时间后那个叫红裳的婢女就已经被暗卫给背了回来。说起来这婢女确实身患重病，当被那暗卫放下来的时候几乎站也站不稳。要不是晚晴及时扶了一把，她都要直接晕倒在地了。
但即便如此，在感受到大殿地砖的冰凉时，那婢女还是用尽自己此生最大的意志力站稳了，然后规规矩矩的跪下给在座的所有贵人行了个大礼。
或许毕竟是在府中照顾过当朝礼部尚书夫人的婢女，所以这会儿，那婢女虽然紧张的很，但礼节上大致也没出错。
这个时候景安帝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你之前是礼部尚书夫人身边的贴身大婢女红裳？”
“回，回陛下话，正是奴婢。”
“哦？那当初楼夫人刚刚诞下府上的小姐，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贴身大婢女，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出府嫁人？而且我听你的养女说了，你这辈子并没有嫁给别的男人，所以当初是你在撒谎？”
红袖倒出了口凉气，不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此刻竟然都已经被查了出来。但是转念一想，高高在上坐着的那位是这个王国的皇帝，自然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所以红裳看了一眼自己以前的主子，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孩子，最终选择了如实相告。
再加上她现在有选择隐瞒的权利吗？
自然是没有的，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奴婢，而在座的人任何一个都比她地位高。
“回陛下，当初出府嫁人只是一个借口。奴婢当初之所以出府，是因为要去抚养一个婴儿。”
这个时候景安帝看了一眼，就跪在他旁边的晚晴，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你身边跪着的那个姑娘，到底是谁的孩子？”
楼尚书此刻忍不住动了动身子，身体往前倾，目光深沉的注视着茫然不知所措的晚晴，而在他身边的夫人的脸色已经全然惨白。还有就站在她旁边，同样茫然不知所措的楼家千金。
此时此刻有人迫切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有人恨不得晕过去来躲避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到最后红裳也还是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或许这些话已经在他心里憋了许多年，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适当说出来的时机。
“陛下目光如炬。晚晴确实是我收养的女儿，而她的真实身份是，是小姐的孩子。”
“娘？”
晚晴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她不太明白养母口中说的小姐是什么情况。难道她不是养母在路边捡回来的弃婴吗？
而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楼夫人。
尤其是楼尚书。
他想，此时此刻他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由自己夫人亲口说出来的答案。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夫人这会儿面色苍白的看了一眼红裳，然后无奈的开口。
“我原本以为你出府这些年会改过自新，没想到依旧这么居心叵测。”
红裳顿了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恭顺的垂下了脑袋。
“夫君，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了，当初我身边这个大丫鬟可是心高气傲的很，她并不愿意嫁给府邸的管事，反而想要做你的妾室，我当初年纪不大，还没有那么广阔的胸襟，所以拒绝了她。她既然有这个心思，我也留不得，所以才把她给赶出了府，只是当初为了面子上好听，只是说要把她送出府去成婚。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她记恨上了我，现在要编这样的谎话来让我们所有人都痛苦。”
“红裳，当初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自认从小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对我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解决的。”
红裳依旧沉默着，她低着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姿势。是的，在贵人面前一个奴婢是没有直起头来的机会的，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哪怕已经出府将近十几年，她还是秉承了以往做奴婢时那种恭顺的姿态。
就像当初那许多年，面对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主子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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