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罗兴高采烈地收捡了几件换洗衣物。
戮青苏昨夜便同她说，此次出门要在外头过夜。
待出去府门即上马车，越罗这才发现驾车的不是左瑾瑶，而是暗卫钱峰。
也对，钱峰不常在人前露面，让他驾车出行要比左瑾瑶驾车不引那些官家注意。
“青苏，你要带我去何处？”
越罗顺着虚掩着的车窗往外头看，马车虽是朝着白木村牙梳山的方向行进，但不过片刻便走进了一条岔路。
并非是去松月庵。
戮青苏将窗子合紧，一脸神秘道：“晚些你便晓得了。”
又卖关子！
越罗沉住气，也不乱猜，而是询问起戮青苏古鸿隐寻他作甚。
“关于虺牙校的一些事。”戮青苏道，“沈图跟着前次我与展江一同派出的人摸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沈图在监视虺牙校上头毕竟已有经验，伤好后，戮青苏使他继续暗中监视。
这一次，他监视的不仅仅是虺牙校，还有展江的人。
当然，戮青苏给他的首要任务为跟紧丹扬。
便是在前几日，沈图跟踪丹扬至朝圣街。
隔着几幢房屋，他伏在屋顶之上，通过千里镜看见费南桥砸开了一扇琉璃窗，自窗框中取出一个木盒。
凭借直觉，戮青苏觉着那木盒里头定是装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丹扬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前往费南桥家中，且打上娜娅的主意，费南桥定是对他有着极大的用处。
或者说，费南桥是为大蛮极为重要的要员。
戮青苏早已暗中遣人前往大蛮调查费南桥的生平过往，算来这几日便能收到消息。
“另则，午膳其实我是在越家用的。”
戮青苏面见古鸿隐与沈图后，便去了一趟越家，他同越达谈论了一些政事。
一是黎禛想要摆脱华清琦的控制，越铖、展江皆是黎禛的人。
二是关于虺牙校，戮青苏打算春假过后便领锦衣卫再去端一次。
三是危锦山驻守边境之情形以及广南剿匪之事。
危锦山前些时日来信，说是情况尚可，身侧的军士他皆留意着，势必不会着了他们的道。
至于广南……
“阿罗，越铖来信了。”戮青苏知晓越罗虽是嘴上从未问及越铖的情况，实还是担忧一二。
果然，越罗听闻越铖来信，即询问道：“信上写了些什么？大哥他在军中可好？”
“一切都好。”戮青苏点头，又将广南的形势道来，“甘原协助万战剿匪，已将局面扭转。
“越铖也算是吃得下苦，没日没夜地操练，在剿匪中竟也立了几回军功。”
越铖一介文官，在这短短时日便能立下军功，是戮青苏未能想到的。
越罗听闻越铖立下军功亦觉有些不可思议：“未曾想大哥竟有如此魄力！”
立军功便需杀人，越罗实是难以想象越铖一介文人杀人割耳的模样。
“既入军中，上了战场临阵脱逃乃是死罪，任是心中恐惧，也不得回头。”戮青苏如是解释，“况且，越铖选择随军广南，其中因由也是为了建功立业。”
戮青苏自打知晓越铖是为黎禛的人后，对于越铖为何选择随军广南便有过思量。
虽说边境亦有战事，每年除却几场恶战，其余的多为小战小闹。
相较匪患猖獗的广南，若想多立战功，更为困难。
黎禛便是要让越铖前往广南在最短的时日里通过参战镀金。
另则，多多参与实战，能最大限度提升越铖的应战能力。
而做这一切的目的，黎禛大抵皆是为了越铖有朝一日能够与万战相制衡。
黎禛选择重用越铖，当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毕竟，若是越铖手里能够拿捏兵权，他想自华清琦手中夺权，将更有胜算。
他想将越绮扶上后位，纵是再有人反对，也将更为忌惮于越家，以至不得不从。
更何况，他还能拿越铖来牵制越达！
只消越铖压住了万战，展江掌控了锦衣卫，华清琦还能奈她的这个傀儡儿臣如何？
越罗对戮青苏所言一阵细想，头脑一时间转不过来，只能缠着戮青苏给她细说。
待戮青苏给越罗分析完其中利害，只觉马车缓缓行停。
“督主、夫人，到了。”钱峰的声音响了起来。
终于能解开心底的谜团啦！
尚未出去马车，越罗只听闻外头一片静谧，只不时传来微风刮过树木与细微的虫鸣声。
越罗迫不及待地提着竹制小箱出去马车，她尚未抬头，一阵轻柔且和煦的春风便拂面而过。
风中夹杂着浅淡的花草清香，越罗顿感神清气爽。
定是块风水宝地！
越罗抬起头来，入目即是一片被青山绿树环绕、泛着粼粼波光的翠湖。
翠湖旁，立着一座小竹楼，像是刚建不久。
世外桃源？！
越罗自生欣喜，她经由戮青苏抱下马车，脚下踩着松软的草坪。
这草坪尚是初长的春芽，嫩绿嫩绿，覆盖了整片山谷。
放眼望去，能见嫩绿当中点缀着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花。
“乡下。”戮青苏见越罗面上显露满足的微笑，心下亦是欢愉，不住抬手揉了揉越罗的脑袋。
他年底便已然开始物色所谓的“乡下”，小楼亦是他寻人加急建造，为的便是此次春假。
越罗一遍遍打量周遭，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
可不知为何笑着笑着眼中竟溅出几滴眼泪。
她一把将戮青苏抱住，埋在他的身前。
“怎生哭了？”看着越罗轻轻抽动的肩膀，戮青苏目露慌张。
越罗将眼泪揩在戮青苏的衣襟，仰头看他，笑回：“我高兴。”
喜极而泣啊！
越罗不住又强调了一声：“我高兴！”
回想以往的年岁，又有谁为她做过这些呢？
她从来不敢想。
越罗提起裙摆在草坪上奔跑，春风灌满了她粉白色的衣袖。
被湖风吹散开来的青丝飖冉，缓缓流淌进春色，她在风中转过身来朝戮青苏招手。
戮青苏示意钱峰离开，随后嘴角噙着微笑朝着越罗走去。
钱峰自也不想留于此处主动接受暴击，便驾着马车原路返回，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翠林掩映之中。
戮青苏的脚步愈来愈快，很快便在湖畔抓住了越罗。
如此惬意，两人一阵嬉闹，映在湖面的两扇身影随着在向西下坠的金乌照耀下泛起金色的波光微微荡漾。
“看，有野鸭子！”
被戮青苏抓在怀里的越罗突而指着湖中心两只依偎在一处游动的官鸭，操持着一种发现新世界的孩童口吻朝戮青苏道。
戮青苏自身后环住越罗，和声纠正：“那是鸳鸯。”
“鸳鸯又称官鸭，那不就是野鸭子？”越罗噘嘴反驳。
“好~，是野鸭子。”戮青苏无可奈何，依着越罗高兴，只得笑着附和。
渐沉的夕阳中，远处的竹楼镀上一层金色，越罗挽着身着水蓝衣衫的戮青苏绕着翠湖慢慢地散步。
“晚上我要吃你做的饭！”
“为夫给你抓两条鱼烤着吃？”
“你还会烤鱼啊？”
“吃不上饭的时候得自力更生啊。”
哦呦。
看来他六岁不仅能下水抓鱼，指不定还能上树掏鸟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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