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兰盯了数月，总算是摸清了一些眉目。
这化神教平日里每一个教众都过着自己生活，说起来好像无伤大雅，只是私底下偶尔会集中在一起搞个奇怪的活动，口口声声喊着什么「血肉苦弱，飞升化灵」，有点无厘头。
但这教派扩散的速度未免太快了。璃月对岩神的信仰是维系璃月凝聚的关键，在岩王帝君缺位的当下，这种异端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根据夜兰的观察，分属于各地的教派之间似乎没什么联系，但是他们的行动却保持着高度的一致，仿佛冥冥中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指导着他们。
按着夜兰派去潜入教派的手下报来的信息，似乎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要继续跟进的必要，但夜兰的直觉告诉她，也许这些潜入的同袍们同样被那无法言说的力量所控制了。
所以这一次，她打算亲自潜入。
据凝光透露，她和往生堂的胡堂主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络方式。从胡桃发来的线报看，刚刚交付的浮空船已经起航前往奥藏山的方向。
而化灵教众也似乎被那种力量牵引，不约而同地向奥藏山进发。
夜兰就藏身于其中一批教众里，来到奥藏山脚下。
夜兰抬首望去，这是一处几乎垂直的岩壁，山顶在弥漫的仙气中若隐若现。
山脚下零散堆放着许多物资，比他们先到的教众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碌，一座不知是什么设备的基座已经颇具雏形。
夜兰跟随着教众搬运着，她发现这些教众并无指挥，但分工合作井然有序，工作效率高得惊人，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虚空中对这些人下着指令。
在这样一种如同蚁群的状态下，夜兰的存在本应显得格格不入，好在她凭借着高深的潜伏技巧，极力模仿距离最近的人工作，才勉强让自己不被发现。
很快，基座完工。几个箱状的格子也被制作出来，上面有高高的支架和挂钩，仿佛一个篮子。
夜兰大概能猜到他们想干什么了。
他们这是要做一个抬升的机关，想借此登上奥藏山。
夜兰想找个机会离队，给凝光飞鸽传书，但在这蚁群之中想不被发现的离队却有点困难。
正当她犹豫之时，一个黑点从空中自远方飘来。
夜兰眯眼看去，那黑点逐渐变大，似乎正是那艘凝光交付的浮空船。
那浮空船向他们头顶方向驶来，扑入萦绕的仙气之中。不多时，有几道手臂粗的绳索从空中垂下。
周围的教众立刻行动起来，将绳索尾端的扣锁与篮状箱体顶端的挂钩锁定。
几条绳索几乎是同一时间绷直，发出一声闷响。
教众依然一言不发，以惊人的协调度瞬间形成了人数相同的方队。还好夜兰眼疾手快混进了一个方阵，不然就被挤到外面变成一棵独苗了。
每个方阵各自使用一架吊篮，依次有条不紊地向上山顶升去。夜兰登上吊篮，看着头顶越来越近的袅袅白云，心中不由升起一丝不安。
当她终于穿过袅袅仙气抵达山顶的时候，先于他们到达的教众已经在树林外集结成了阵列。夜兰混入一队，透过树林，她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吵闹声。
夜兰侧耳倾听，她能辨得出胡桃的声音，还有申鹤，还有一个疲倦的女声自带混响效果，想来应该是此地的仙家留云借风真君。
突然，一道提高了嗓门的话语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但是我！我在那个无助的夜里已经做了选择，不能逃，要勇敢地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是那个代号黑甲的目标。但又不太像，毕竟在夜兰盯梢的时候黑甲不怎么说话，而且黑甲的声音本应受盔甲影响也自带混响效果，这次的声音却是没有。
疑似黑甲的声音继续说：“哪怕因此受到千夫所指，哪怕被你们误解和疏离，也要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那声音似乎裹挟着无尽的激情与怒火：
“天不生我王赴归，璃月万古如长夜！”
夜兰正欲脱队汇报情况，却发现远方的天空又出现了一个黑点，而且速度极快。
黑点逐渐放大，变成了一个人影，咻地从夜兰头顶划过。
轰的一声，远处传来陨石落地的轰鸣。
随之而来的是打斗声，呼喊声，喝骂声。
有碎冰从远处不断迸射而出，空气变得寒冷而沉重。
不多时，又有二位仙人赶来，分别是一头鹿和一只仙鹤。
天空中凝聚出巨大的岩枪，向地面倾泻而下。
大地震颤，无数藤蔓和不知名的植物茎叶从地面涌出。
一个墨绿色的影子从空中一闪而过。
随即，一切的声音都停滞了。
夜兰觉得是时候离队了，外面神仙打架这种事情绝对要第一时间禀报凝光。
忽然，一个激昂的声音从树林外响起：
「生亦何欢，死亦何痛！」
这声音似乎是一道指令，夜兰身周的教众同时动作，双手捧于胸前，以高度一致的呼喊回应着：
「生亦何欢，死亦何痛！」
夜兰惊讶地发现，她居然也在不自觉地喊着同样的话。她的目光被不可名状的力量锁定在远处刚刚发生了大战的方向，在余光中她发现她的手部也和周围的人做着同样的动作。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她被那种力量牵引，完全成了队伍中的一员，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她跟随着众人从藏身的树林中走出，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混乱的战后场景，无数碎石和断裂的藤蔓横七竖八地堆叠，许多藤蔓上凝结着一层冰霜。
战场中心站着许多人，夜兰看到了那些她在树林中所听到话语的讲述者，钟离、胡桃、申鹤、北斗、三位仙人，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子，以及站在钟离身前的绿色身影，降魔大圣。
不远处，北斗的身旁有个被许多岩枪钉在地上的身影。那个身影一袭白袍，如果不是被这样钉在地上，应该是个恬淡而儒雅的形象。
「怜我世人，天地无情！」
北斗双手高举，带头呼喊。
夜兰一边与众人同步喊着，一边不受控制地睁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人，她能感受到让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元凶正是那个被钉在地上的人。
然而让她惊讶的不止于眼前的情况，她还发现头顶的云层正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黑，并不断以奥藏山为中心盘桓旋转，似乎正在酝酿着一个巨大的灾祸。
可她却无法将这样一个复杂的情报立刻传给凝光，只能随着北斗的节奏一同喊道：
「血肉苦弱，飞升化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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