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想疏离李若娟，不再去李若娟家里的。
可李若娟总是打电话骂他骗子。
说他答应好的事情又变卦。
还说他白吃了她家那么多饭菜，等到需要他干活的时候他就不去了。
一个天大的骗子。
傻牛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个骗子。
他气哼哼的又去了李若娟家里，还跟李若娟吵了一架，然后气哼哼的带着李若娟跟田姨进山挖山药。
他挖山药的时候，李若娟又跟他吵。
说他不会干活。
山药那么小，他却要挖那么大一个坑。
说他是傻子。
傻牛就扔下锄头双手叉腰跟她吵。
然后吵着吵着两人就互相扔泥巴。
田姨夹在两人中间受了无妄之灾，最后把两人都骂了一顿。
然后让他们自己挖。
谁挖的山药多，谁就是大功臣，谁就可以多吃肉跟蛋。
两人又因此赌气。
傻牛埋头挖山药。
李若娟就趁着他不注意偷他的山药。
一开始傻乎乎的傻牛自然不知道。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李若娟已经得逞了。
傻牛很气愤，回去吃饭的时候，就趁着李若娟摆碗筷的时候，把荷包蛋挨个舔一遍，还把嗦了口水的筷子在红烧肉上翻了又翻。
然后一脸得意的朝李若娟傻笑。
田七看着这两个幼稚鬼哭笑不得。
李若娟则是被气了个半死。
跟李若娟在一起的时光是鲜活的。
前所未有的鲜活。
跟师公在一起的日子是枯燥乏味的。
前所未有的枯燥乏味。
傻牛觉得给红薯浇水还不如跟李若娟去挖山药呢。
虽然李若娟总是偷他的山药。
但是，那种不被人当傻子照顾，而是当正常人来欺负对待的日子真的很鲜活。
李青峰看着傻牛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叹口气：
“傻牛，别发呆，赶紧干活！”
“这些红薯可都是你的产业！”
“你不是说你要当红薯总裁，要挣很多钱的嘛？”
“你不是想要让彩英过上好日子吗？”
“赶紧干活，还发呆干什么？”
“你想要这些红薯恢复生机重新生长，就赶紧按照我说的把水仔细浇下去。”
“浇完这一块地，咱们就去下一块地。”
傻牛愣愣扭头去看师公，恍惚间想起了另一张脸。
彩英？
彩英！
傻牛刚刚沉浸在回忆里的喜悦瞬间消散了。
他想到了彩英走的那一天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的心情由此变得沉重。
回头去看一地的红薯藤，又呆愣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加快了干活的速度。
是啊，他曾经可是发誓一定要赚很多钱的。
可现在的他，却好像对赚钱一事提不起什么兴趣一样。
只是被从前的记忆支配着躯体，麻木又笨拙，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快乐。
他怎么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彩英很清楚自己是怎么一回事。
她现在需要钱。
很需要很需要。
但是，在如今这个世道，想要挣快钱很难。
除非可以放下尊严，不顾一切的成为金钱的傀儡。
可她做不到。
她只能像许许多多简单的女孩子一样，找一份简单的工作，兢兢业业的等待着发薪水的日子。
她现在的工作是在一家酒楼里洗盘子。
工作环境算不上多好，但好在不算多辛苦。
至少对于她这样年纪的充满活力且又做惯了体力活的女孩子来说是不辛苦的。
本来她刚入职的时候觉得这份刷盘子的工作很是轻松。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的变化愈发强烈后，这份轻松的工作也变得不再轻松。
今天酒楼的客人很多，要刷洗的盘子也很多。
清洗池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
几个女人穿着胶布围裙，戴着手套，有条不紊的清理着盘子上的油脂。
站在彩英旁边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妈。
她见彩英脸色煞白，不由得关切道：“小英，你怎么回事？”
“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其他几个妇人闻言也纷纷抬头看向彩英。
彩英是清洁部里年纪最小的女工。
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要么去做服务员，要么就去做传菜员。
像她这样小小年纪就来刷盘子的不多见。
经理也几次说过要把彩英调去楼面做服务员，可彩英自己不肯。
众人只当她是害羞内敛，因而对她格外关照一些。
毕竟自家的儿女年纪跟她一般大。
看到她就跟看到了自家的孩子似的。
面对众人的关切询问，彩英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哎呀，年轻人不要仗着年轻就整天熬夜，该睡觉还是要睡觉的。”一个大妈道。
另一人则说：“现在年轻也不要着急找对象，我看有些小姑娘白天上班，晚上还要跟对象出去玩，真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彩英你可聪明点，现在年轻，先好好做事攒点钱。”
面对众人的关心，彩英脸上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只是皮肉笑着，眼底的忧愁却是怎么也化不开。
几人一边聊天一边干活。
很快将一池子的盘子刷洗干净上了消毒柜。
刚忙活好，就进来一个男人朝几人喊道：
“有空就去财务部领工资，今天出粮了。”
众人闻言脸上乐开了花，纷纷往楼上走去。
彩英也跟在众人身后。
因为在清洁部上班的都是大妈，不会用手机银行。
所以每个月的工资都是直接给现金。
一张条子，一个信封，信封里面装着钱。
彩英拿到信封的时候，神色又苍白了几分。
她将里面的钱数了数，对数了。
只是，这钱不多。
本来她一个月的工钱是三千五。
但因为她上个月才入职，而且只上了半个月的班，所以只能拿半个月的工资。
半个月的工资就是一千多，不足两千。
这钱确实不多，但对她而言却至关重要。
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去医院结束这一场梦魇了。
她抬手摸了摸肚子，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
傻牛忙活了一个下午，挑了一个下午的水。
两百多桶水，全是走山路挑的。
这还只是肉体上的折磨。
心灵上，更是饱受师公唠叨的摧残。
回到院子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想干了。
把水桶往地上一放，就直接躺在青石板上不愿意动弹。
哪怕子衡子瑜跑过来逗弄他，他也没力气回应了。
七彩老大更是担心他死翘翘后没人给它们投喂粮食，便在他身边不停地踱步。
李青峰看着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幽幽问他一句：
“以后还拔红薯藤不？”
傻牛再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肩膀一痛，浑身肌肉都出现了应激反应。
忙不迭的坐起身，使劲摇着头保证：“不拔了，不拔了，我再也不拔红薯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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