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东会开到很晚才散。
散会前，王老板又刻意交代众人对当天的会议要严格保密，众人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嘻嘻哈哈地一哄而散，坐等好戏上演。
第二天，州市就流传出王老板和其他小股东因为土地价格闹得不可开交，索性放出消息：总价11亿，一分不能少，项目可以全部收购，也可以谈合作，最主要的是想收回成本，并适当赚取利润。
消息就像病毒一样，在州市扩散开来，这个深水炸弹，在圈子里迅速掀起一拨热度。
蓝枫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可行性分析报告，嘴里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土地圈比娱乐圈还难混！”他摸不透这是王老板故意放出的烟雾弹，还是确有其事，目的就是为了抬高上次的报价。
他立即召集各个部门负责人开会，这块地要不要继续跟进，需要有个结论。
“蓝总，按照对方的土地报价，目前利润率只有7%，这利润率估计连在集团上会的资格都没有。”财务经理道。她带着黑框眼镜，身材微微发福，给人一种严谨认真的感觉。
蓝枫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深知集团对净利润率要求不能低于10%。
“利润率还有没有提高的空间？”蓝枫环视一周，咬着嘴唇，皱着眉头，道。
“蓝总，价格是按照元\/平米测算的，这价格，已经很乐观了。如果要提高利润率，那只能压缩成本了……”汪明远看了一眼成本部负责人，说道。
他心想：健康路没有学校，怎么可能卖得过滨河新城？他故意报了的价格，就是明知道利润率不能满足上会要求，最终肯定会放弃，所以就干脆支持下领导的工作。
“蓝总，成本已经没有压缩的空间了，目前材料和人工都在涨，我们是按照08版定额套的，马上要出2016版定额，成本很可能会超预算……”成本部经理严肃且认真的样子，让人不容置疑。
此时蓝枫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锋利的光。这显然是一个死局，难道就这样放弃吗？踏勘、尽调、强排、可行性数据测算等，这些基础工作陆陆续续已经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此时，会议室里的气压降到最低。
蓝枫无奈地顿了顿，打破会议室里的沉默：“你们把测算数据和数据来源依据给我看看。”说话间，身体在坐椅里往后靠了靠，找到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
成本部经理把手边的测算数据恭敬地放在他面前，随后打开投影仪，对着屏幕，简单介绍了数据的测算口径和集团对此相关的测算要求，以及为了拿到项目，成本部又在哪些细节上进行了成本压缩，整个汇报一气呵成。
蓝枫凝视着面前的数据，看来成本压缩的空间确实不大。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沉默。
再开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蓝枫索性做了一个散会的姿势，众人就像解脱似的一溜烟出了会议室。
蓝枫一个人回到办公室，瘫坐在班台椅里，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的关节处已有些泛黄，手指靠近嘴边，猛吸一口，重重地吐出一口烟雾。他瞟了一眼烟灰缸里满满的烟蒂，又看向夜幕已降临的窗外。
他原本是不抽烟的，到了州市才养成的习惯，没想到大半年的时间，烟瘾变得如此厉害，连他自己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原本对这个项目很有信心，带领团队研判了一个月，奈何最终结果却是这样收场，实在不甘心。但又能找到什么解决办法呢？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只听翠翠的声音笑道：“蓝总，还没下班？”
他抬起头，见是邢榕，白她一眼，嗔道：“好久不见，最近在哪儿发财？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呢。”语气里酸酸的。
邢榕已经熟悉了他说话的这种语气，谄媚地笑道：“哪里敢忘，您可是我的财神爷！”
“财神爷？也不见你来拜一拜，我可不敢当！”他鼻子里冷哼一声。憋了一天，终于找个人能损上一顿，心里的愁云才散开一些。
邢榕见他这般，心里觉得好笑，故意道：“我来拜‘财神爷’，不也得需要香火钱？”
蓝枫眉毛一挑，笑道：“那你现在是不是有‘香火钱’了？！”
“州市的餐馆，您随便挑！”邢榕看他轻松了一些，佯装道。
“切，不吃，没心情！”他又扭头看向窗外。
“唉，不就是健康路的项目嘛，至于蓝总连饭都不吃了？！”她笑嘻嘻道。原来她早就听说下午的会议情形了。
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辛辛苦苦一个月，又是做方案，又是做测算，尽职调查都做完了，没想到他竟会出尔反尔！”说完，重重地叹一口气，实在憋屈。
邢榕不想再刺激他，淡淡地道：“蓝总，除了项目的利润率不符合JK的投资标准外，是否还有其他风险？”
蓝枫沉思了一下，情绪已经平复，道：“目前来看，风险还是比较小的。这家项目公司比较干净，除了和土地相关的一些成本支出外，只有一些零星的业务费，金额很小，可以忽略不计。这块地目前还有一部分土地款没交齐外，也未曾抵押。我们也调查过王老板，他的个人口碑还是不错的，没有巨额债务……”他把近期整理的信息重新梳理了一遍。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利润率的问题，这块地是符合JK的投资标准的？”她笑嘻嘻道。
“是的，项目已经上过初判会了，全票通过。谁能想到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他一想到“出尔反尔”的王老板，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您和王老板接触这么久，觉得他的诉求是什么呢？”她引导式的问道。
“首先是套现吧，合作开发也是有可能的。”他略沉思了一下，淡淡地道。
“这两种方式，JK都能接受吧？”她本来在门口站着，此时已经顺势坐在他对面的椅子里。
“按照JK以往的投资标准，100%收并购会是首选，但我觉得王老板在州市的政商资源很广，我有信心说服集团合作开发。但即使合作开发，利润率也还是达不到要求啊！”他轻叹一口气，道。
“利润差多少？”她的眼睛亮亮的，盯着他道。
“差不多4300万吧。我们下午也开会讨论过了，即使再做一下成本优化、税务筹划什么的，这个利润差距依然很大。”他还是不解，不知道她究竟是来看热闹的，还是真有办法，语气里已经明显不耐烦。
“那就要放弃了吗？”她冲他挑了挑眉，戏谑道。
“我也不想啊，但是又有什么解决办法？”他已低落到极点，无奈地耸耸肩，道。
邢榕见状，决定不再卖关子，向他小声嘀咕了几句。
他瞪大眼睛，觉得自己就像捡到宝一样，惊喜地看着她：“这也行？！你这也太野了吧！”
她故作谦逊地笑道：“行不行的，试试呗。”
两个人又针对谈判细节研究讨论了一番。对于风险的规避，她给了一些中肯的意见。
此时，蓝枫深刻意识到，她简直就是一个“野心家”。他以前只道她有世俗的智慧，没想到人性被她总结归纳的如此精辟。如果她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那就是他的不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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