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身体一僵，感觉自己心里瞬间空了一大块。
从初相识，他将她从沉睡千年的地方带出来，凝儿便一直跟在他身旁。
无论是在沈家，还是在大荒，两人早已胜似亲人。
如今，他眼睁睁望着凝儿在他背后没了声息，只觉得心如刀绞。
那三重圣人本想连沈默一块击杀，然而就在这时，沈莲心终于从上空掠下，含怒一掌拍向下方的一干神卫。
圣人强者一巴掌下去，原本五十多人的神卫，转眼间只剩下不足五分之二。
“撤！”
那日照圣人倒也果断，在看到沈莲心出现后，自知不可能再放下吊桥，干脆下令从撤退。
“走？哪里走！”
待沈莲心看清下方的状况，脸上满是冰霜，单枪匹马追出去，将落在后方的二十多个半神全部拍死。
此时，那位三重圣人，已经逃出了很远一段距离，她只得作罢。
整个战斗过程，其实进行的很快，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
当众人从香甜的睡梦中醒来，城楼上已经结束了一场大战。
沈默背了凝儿一途，默默将她放下，神情有些木然。
周遭与凝儿相熟的人族弟子，此刻尽皆潸然泪下。
早在很久以前，她们便知道凝儿的存在。
这个女人虽然始终冷冰冰的，但相处久了，这些人族弟子都很清楚，凝儿心肠很软。
冷漠，只是她柔弱的武装。
那一句‘有点疼’，还回荡在沈默耳畔，每每想起，让他心如刀绞。
他静静望着凝儿如熟睡般的脸颊，干涩道：“你怎么那么傻啊，一个破城，不守就不守了。
仗打输了，那便输了，可你怎么就不知道，我沈默是个护短的人。
就算我日后屠光日照王朝，能换你活过来吗？你这一走，我以后该怎么跟老老叶交代，怎么跟秀英前辈交代？又该如何跟轻尘交代……”
“默儿……”
沈莲心在后方呼喊了一声，眼中满是愧疚。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你……”
沈默轻轻摆了摆手，有些疲惫的坐在地上。
他谁都不怨，只怨恨自己为何要让凝儿上城楼。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哪怕这座城破了，他也丝毫不心疼。
大不了，就是再突围一次罢了。
如果不是他太过自负，执意要留下来固守这座城的话，或许出事的就不是凝儿。
“都回去吧。”
沈默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木然道：“我陪她待一会儿。”
一干人族弟子听罢，皆是长叹一声，红着眼睛默默朝城楼下走去。
一时间，城楼上只剩下苏婉瑜和沈莲心，外加一个抱着凝儿尸体的沈默。
怀中的尸体，正在渐渐失去温度，对于见惯了死人的沈默而言，他再清楚不过，这意味着沈默。
“祖奶奶，你们也回去吧。”沈默再度嘶哑道。
苏婉瑜默默转身，可还没迈开脚步，就被沈莲心拉在原地。
作为沈家人，她了解沈家人的狗脾气。
如果两人就这么离开，谁也不知道沈默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走！”
沈默望着沈莲心怒吼道。
沈莲心一咬牙，上前一巴掌抽在沈默脸上。
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沈默眼神仿佛有了些温度，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对沈莲心怒目而视。
“你打我干什么？”
沈莲心寒着脸，冷冷道：“打你又怎样？你看看你现在的这样子，还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吗？沈家祖辈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打算学你那个爹，自己去和日照大军拼杀？”
沈默目光闪烁了下，摇头道：“我不用你管。”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我告诉你，要不是我们体内流着一样的血，你以为我会赖在你身边？
你以为你自己真的成长了，可你真的长大了么？
二十几岁的九劫大宗师，听上去是很厉害，可你终究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娃娃。
叶寻是你因你而入了轮回台，叶红秀的女儿，同样是因你而死。
他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甚至比我还亲，可你就没想过，他们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这样做吗？”
沈默张了张口，没有吭声。
沈莲心冷笑道：“我告诉你，因为你姓沈，仅此而已。
只要你还在，就能承载他们的希望继续前行，所以有人愿意为你牺牲。
而你，却在这里自怨自艾，自暴自弃，辜负他们这份期望。”
沈默转头直勾勾的看向沈莲心，目光一片死寂。
“怎么？想对我出手？”沈莲心冷声道：“那你尽管来吧，反正沈家尽是一些忘恩负义欺师灭祖之辈，你沈默再走一回他们的老路，也没什么了不起。”
沈默嘶哑道：“祖奶奶，你说的都对，可有一点错了。
二十几岁的人，有二十几岁的人做事的方式。
或许有一日，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境。
但现在不行，我得报仇，生死之仇，不能隔夜。
婉瑜，帮我叫乾坤两位尊者。”
苏婉瑜看了一眼沈莲心，乖巧的点了点头，默默转身离去。
“婉瑜！”
沈莲心喊了一声。
苏婉瑜停下脚步，歉然道：“祖奶奶，对不起，我也是二十几岁的人。”
说完，她一转身，头也不回离去。
沈莲心深吸了口气，低头望向凝儿。
沈默起身，将凝儿送到沈莲心身边，一边为她整理衣衫，头也不抬道：“这一次，你不用去了，带着凝儿回人间，但别把她交给叶家，她也算是我沈家人，让大伯好生照看。”
“你……”
“这是命令，沈莲心，你别跟我讨价还价。”
说话间，他把凝儿望沈莲心怀中一塞，转身决然离去。
“沈默，你这个混蛋！”
沈莲心在后方破口大骂。
沈默充耳不闻，大步走下了城楼。
沈莲心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刚要追出去，她忽然停下脚步，静静盯着怀中的凝儿。
准确的说，是凝儿的腹部。
在认真观察了一番之后，沈莲心怔怔抬起头，轻轻呢喃道：“是度劫九转的紫府，这么说来……”
她话说到一半，连忙顺势大步追出。
“你个死孩子，把圣炎宫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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