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似有疾风，眼见着就要跑入主街了，姬澹感觉自己的后脖子被人抓住了。
“救命，救命，救命！”姬澹拼命挣扎着，他要去告诉仙君，他们要害她。
可是，他如此弱小，又如何能挣脱姬武。
姬武一手抓着他的后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巴，带着他折返到了巷子里。
姬文已经驱着四轮车出来了，他看到地上散落的包袱，又看了一眼姬武怀里的姬澹，眼神哀伤。
姬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若是他不死，死的就是他们。
姬武搂着姬澹，覆盖着他脸颊的手渐渐用力，胳膊和腿夹着他挣扎的身体：“很快的，不要怕，很快的！”
终于，姬澹不再挣扎，他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冬日的暖阳照在他的尸体上，从生到死的距离，只是走过了一座桥罢了。
姬武用胳膊夹着姬澹的尸体，蹲身把地上的包袱拾起：“这小家伙，在姜宅攒了这些银子，我待会去换些粮食回来。”
姬文点了点头，看向姬澹的尸体：“把他埋了吧。”
姬武手上的动作一滞，半晌点了点头：“现在只有姬玉在她身边，待会你跟姬岳说一声，此事宜早不宜迟，以免走漏风声。”
“好！”
姬武拿了那个装着银钱的荷包，把其他的东西塞到姬文的怀里。
......
姜宅，星阑院，灯火通明。
姜燮抱着一个匣子从屋子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同姬南初说话：“你放心，城中事务都有条不紊，皋兰和麦积也无事发生，你画了这些避鬼符也该歇息歇息，莫要太劳累了。”
姬南初笑了笑，脸上的确没有血色：“无妨，我就是画些避鬼符，比不上阿兄阿姐们辛苦。”
现在城外都是要入城的流民百姓，但是城中已经容纳不下了，那些人赶也赶不走，只能送些避鬼符和粮食稍许安抚，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
“鬼域破了，厉鬼们四处作恶，导致流民越来越多，只怕有朝一日拦都拦不住了。”姜燮还是有些忧心，城门外每日增加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不得不增强兵力严防死守，甚至比打仗还要难。
“阿兄不要担心，不会持续太久的。”姬南初眼睛明亮，有着一种诸事皆可掌握的笃定。
“你也无须凡事都要自己扛，若是真的拦不住了，我送你们去别处。”姜燮已经做好了城破的准备，天狱能够阻挡鬼魂，但是阻挡不了人族，若是太多的流民冲撞城池，挡是挡不住的。
“阿兄放心，有事会找你的，这些日子就辛苦阿兄了。”
姜燮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也辛苦了！”
等到姜燮离开了，姬玉伺候姬南初洗漱之后，突然有个小婢子寻了过来。
姬南初翻了一个身睡下了。
姬玉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卧房：“怎么了？”
最近姬氏族人总是来找姬玉，婢子们已经习惯了。
“你阿兄来了，在小门等你，说是让你一定去见他。”
听说是阿兄来了，姬玉一阵心疼，回自己的房间拿了钱袋子就去了后门。
才月余不见，姬岳不仅瘦了，而且憔悴了很多，缺了一条胳膊，站在灯笼下，看起来惨兮兮的。
“阿玉！”姬岳冲姬玉露出了一个笑容。
姬玉一阵心酸，盯着他的胳膊，眼泪汪汪：“阿兄！”
姬岳摸了摸她的脑袋：“阿兄没事，就当是上战场断了一臂，无事的。”
姬玉把手上的钱袋子递给他：“阿兄，这些银钱你收着，现在族中困难，估计也拿不出银钱给你买药，这些你拿去买药。”
姬岳收了钱袋子：“买什么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日你能抽空出府吗？阿婶阿婆们都想见一见你。”
“啊？”姬玉一愣：“现在仙君在府里，我要伺候她。”
姬岳面色一沉：“阿玉，就算你要伺候她，不至于一个时辰都抽不出来吧，天气太冷了，阿镐都生病了，你也该回去看一看。”
听说姬镐生病了，姬玉有些担心：“请大夫了吗？”
“连饭都吃不起了，还请什么大夫。”
姬玉脸色一黯：“好吧，那我问问仙君，看明天能不能抽一个时辰回去瞧一瞧。”
姬岳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好，那我们明天等你哦。”
“嗯。”
看到姬岳离开之后，姬玉重新回到了星阑院，透过窗牖，见姬南初在打坐，她就坐在廊下没有进去。
“阿玉，进来！”姬南初睁开眼睛喊了一声。
姬玉这才进了卧房：“仙君，我吵到你了？”
“没有，天气冷，你回屋睡。”
姬玉点了点头，看到她，有些犹豫地搓了搓手：“我阿兄刚刚来了，说是姬镐病了，我想明日去看一看。”
“嗯，顺便带一车粮食去。”
姬玉面上一喜，笑着道谢：“谢谢仙君！”
姬玉退出去之后，姬南初重新闭目打坐，她的周身竟然飘荡着无数的血珠，密密麻麻。
翌日一早，姬玉就禀了姚眉，领了一车粮食出门了，刚到门口，就看到赢至。
“我正要找你呢，姬澹一夜未归。”
“啊？为什么？他去了哪里？”
“昨天他说要去看看族人，没想到晚上也未回，今日全首领还问起，我替他遮掩过去了。”
“好，我正好也要去看族人，若是见到他，就带他一起回来。”
“好！”
姬玉带着一车粮食去了那座族人暂居的宅子，即便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待看到里面的情况时，还是难过得心尖发颤。
这座逼仄的院子里竟然容纳了上千人，大家蜗居在一起，甚至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满地的污水。
“阿玉姐姐！”姬镐鼻子上挂着鼻涕，脸颊通红，寒冬腊月，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衣。
不仅仅是他，所有的稚童都穿着单衣，有的还穿着开裆裤，小屁股冻得通红。
没有柴，没有炭，也没有食物。
当那一车粮食送进来时，大家一拥而上，抢了粮食就往嘴里塞，后来还是姬武出来吼了几声，大家才开始排队。
姬玉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点心递给姬镐：“你生病好些了吗？”
姬镐接过点心却没有吃：“阿玉姐姐，我好些了，我不冷！”
姬玉心酸得落下了眼泪。
“姬玉，来一下！”这时姬武站在门口冲她招了招手。
姬玉抹了一把眼泪，摸了摸姬镐的脑袋：“赶紧吃了吧，吃到肚子里就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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