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朝朝第二日送走了许女士，就在门口迎来了失魂落魄的封狐。
封狐像一个霜打过的茄子，面色惨白的不像话。二话不说往沙发上一倒。
“怎么样了？”程朝朝见他脸色不大好，递了一杯热水过去。
封狐眉头紧皱：“跑了。你这两日小心些，我要出趟远门。”
“跑了？！”程朝朝一杯热水险些砸封狐脸上。
封狐迅速从沙发上爬起，然后换了一个远离程朝朝的安全位置继续躺了下去。
“姐，想杀我不用这么明显。”
程朝朝稳住那杯险些掉下去的热水，尬笑了两声。
“发生什么了？你要去哪？”
“本来我快要抓住她了，谁知道昨天在凡人面前使用传送，结果关键时候一道雷劈了下来，给她跑了。”封狐没好气说道。
程朝朝闻言举起自己的双手：“这可不怪我！昨天我可是全程带着墨镜的！！！”
封狐低声嗯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符咒递给程朝朝：“这两日我要回地府休养，你晚上最好不要出门。那是个怨念极深的厉鬼，别招惹。”
程朝朝一向惜命，接过符咒，疯狂点头。
封狐眼睛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最后定定落在程朝朝的平板上。
程朝朝：……
“不是吧？你要带去打游戏？地府有信号吗？”
封狐扯出一个微笑来：“管这么多干嘛，给我就是了。”
程朝朝不情不愿地将自己平板递了过去，瘪了瘪嘴道：“说实话，你不去当电竞选手真是可惜了。”
封狐没理她，收拾收拾东西就出了门。程朝朝就像一个送儿行千里的老母亲，在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常回家看看啊！”
周越楼笑道：“这么舍不得？”
程朝朝摆了摆手，连忙道：“他走了，总感觉缺点安全感。虽然他也靠不住，但好歹是个鬼差。”
周越楼低声嗯了一句。
*
很快到了和秦教授约定见面的日子，程朝朝又去了一趟学校。
秦教授的办公室里堆着各种厚厚的文件，程朝朝进去的时候，教授才从忙碌的键盘敲击中抬起头。
“你来了。自己找个地方坐吧。”秦书耦微微一笑，示意程朝朝自己坐下，随即他瞥了一眼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面堆满了文件。
“不好意思，有些乱。”
秦书耦起身，将沙发上那些零乱的参考文献挪了挪，给程朝朝挪出来一个位置。
“谢谢老师，其实我站着也可以的。”
程朝朝坐了下去，装模作样拿出一支笔和一本本子，装作社团采访的学生记者。
“你上次说，你想问当年爆炸案的事？不好意思，这几天在忙课题，有些忘记了。”秦书耦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喝了一口案前的冰美式，眼神淡淡落在程朝朝身上。
“我想向您打听一下周越楼和夏茗这两位学生。”
提起周越楼和夏茗这两个名字，秦书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沉痛。他眉头微蹙，伸手拿下了眼睛，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眶。
他缓慢的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抽屉，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张合照，递给了程朝朝。
“越楼和夏茗都是我的得意门生。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事。”
程朝朝一眼就看见了合照中的周越楼。他比别人高些，挤在大合照里也显得出尘脱俗格外夺目。
他是真的生的好看。身旁站着的徐漾舟对比而言都逊色了许多。
“老师，夏茗学姐是哪位啊？”
程朝朝在大合照中扫视了两眼，最终眼神落在那个眉眼弯弯笑意融融的女孩身上。
夏茗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站在照片的角落里。即便如此，程朝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夏茗。
程朝朝在明知故问。
秦书耦的目光扫视在照片里的人群中，最后定定落在照片角落，眼睛微眯。他愣了片刻，像是回忆起了些许往事，居然轻笑了一声。
“这个。”秦书耦点了点夏茗。
“夏茗学姐和周越楼学长关系不错？”程朝朝问道。
“算是吧。”
得到了秦书耦的肯定回答，程朝朝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当年他们都是我那个研究课题的学生，只是我没做好老师的责任……”
秦书耦叹了一口气，随即打开抽屉，掏出了一支烟，点了起来。
他吐了一口烟圈，随即望向程朝朝：“抱歉，你不介意吧。”
程朝朝摇了摇头。她知道现在秦教授心里或许并不好受。
“夏茗是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她的天赋比不上越楼，但也算勤勉，我还挺喜欢那孩子的。那天她去实验室给越楼送材料，不知道实验室发生了什么，随即就发生了爆炸。”
秦书耦的嗓音在烟草作用下有些沙哑。
“后来警方和消防员调查过好几次，事实就是你在报道里看到的那样了。”秦书耦掐灭了烟。
“周越楼平时和徐漾舟关系挺好？我看这照片他俩站一起。”程朝朝继续问道。
秦书耦有些诧异道：“你认识漾舟？”
随即他又反应了过来：“你是马哲院的是吧，漾舟那孩子，想不到居然跨专业去读了哲学。”
程朝朝点点头：“是的，徐漾舟是我学长。”
“漾舟和越楼关系确实不错。其实也挺可惜的，徐漾舟同学我记得他大学本科期间做研究挺厉害的，原本他也是我当年课题研究的学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中途退了出去。”
“中途退出？”程朝朝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对，中途退出。他那时候好像和周越楼闹得不大痛快吧，然后找到我说要退出这个研究小组。越楼出事以后，他便下定决心要跨专业。当时我还去做过他的思想工作。”
“你知道像他那种人才，其实不继续在化学领域深造，还蛮可惜的。”
秦书耦叹了一口气。
程朝朝却有点手脚发凉，这么一说，徐漾舟还当真有些嫌疑了？
程朝朝想起周越楼说的那桶镁粉。
“秦教授，那年负责实验室材料采买的是谁啊？”
“是我。”秦书耦定定望向程朝朝。
“你对这件事似乎格外好奇。”
程朝朝心里有点发怵，连忙说道：“我听闻现场还有一桶镁粉起火。”
秦书耦点了点头，随即他收回落在程朝朝身上的眼神，飘忽落向窗外的绿荫。
“镁粉作为危险系数比较大的材料，一般都是由我亲自采买批准的。一直放在实验室备用，只是谁也没想到，居然成为了二次爆炸的导火索。”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想起从前的事总是有些不痛快，是我没做好老师的责任，让两位学生白白丢了性命。这么多年过去了……”秦书耦欲言又止。
他拍了拍程朝朝的肩膀，苦涩道：“小姑娘，你做校园报道能别把这段话放出去吗？”
程朝朝点了点头。
六年时光过去，秦书耦从原本风光无限的研究导师，本来只差一点就可以拿下院长的职务，却遇到了这样的事。
因为失职险些被开除，好在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才重新成为学生爱戴的秦教授。
她没揭人伤疤的爱好。
程朝朝赶在天黑之前回了家。
周越楼一路跟着她也不说话。
程朝朝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现在你怎么看？”
周越楼淡淡道：“我觉得是徐漾舟，直觉，你信吗？”
程朝朝就算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得到的线索似乎都在宣告徐漾舟脱不了干系。
起初她认为这位学长是喜欢哲学，所以放下自己从前的成就来了马哲院。现在想来，也许这位学长做了些许亏心事，无法再面对化学研究。
程朝朝掏出手机，思索着约徐漾舟见一面。
她还是想要当面打听打听，那个会为雨天猫咪打伞的徐漾舟，是做出爆炸案的幕后黑手吗？
封狐不在家，周越楼这个闷葫芦也不说话。程朝朝难得觉得家里有些清静。
虽然从前她总是觉得一个人挺好，可如今，她居然觉得这种清静有些……
有些让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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