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绾问他的时候，正在对镜梳妆。
元慎愣在原地。
他好像有点不认识伏绾了。
他一整晚都在后悔，不该因为情难自禁，对快成为自己嫂子的女人做这种事；
可伏绾……
此刻的伏绾，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她居然还有心情梳妆打扮……
昨天，到底是谁睡了谁？
“如果姐姐回宫的话……”
伏绾打断道：“我没说要回宫；
“我问的是第五惊鸿。”
元慎叹道：“只要姐姐肯回宫，第五惊鸿任凭姐姐处置。”
伏绾转了转眼珠，思虑片刻，答道：
“这就不对了，殿下昨天可不是这样说的。
“提了一个条件，我背着对不起未来夫君的坏名声，忍着耻满足你了；
“现在您又‘坐地起价’，新加了别的条件；
“恕民女不能接受。”
元慎低声道：“那姐姐……
“想我如何处置第五惊鸿？
“我都听姐姐的。”
“我要你把她扔进东宫南面的水井里。”伏绾冷冷地说道。
那是锦枫前世丧命的地方。
那三个贱人按照商好好的指示，在数九寒冬，把她扔进了冰冷的井水里。
如今，商好好死了；
羊脂和秦夙也死了。
就剩第五惊鸿了。
“姐姐，得饶人处……”
“云雾，派人伺候太子殿下更衣；
“然后把他送出去，让东宫的人来接！”
伏绾根本不跟元慎讨价还价。
她就知道，元慎不会守信用。
不仅不会守信，说不定还食髓知味；
要留着第五惊鸿，多钳制她几次。
她才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既然元慎不听话，她不怕把元戎的命，多留几天。
等她用自己的法子，将第五惊鸿处置了；
再对付元戎。
只是……
“姐姐别喊下人……
“我想让姐姐替我更衣。”
伏绾冷笑道：“你又不是我夫君，我为何要替你更衣？
“殿下若害羞，不想见下人，那就自己穿衣服吧！”
最终还是侍婢们替元慎更了衣；
其中一个小丫头，趁机在元慎手心里，悄悄挠了两下；
离开寝屋时还大着胆子，死命盯了元慎两眼。
元慎哪里不知她的意思？
“姐姐真的不和我回宫？”
“不回。”伏绾仍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他。
云雾派人将元慎送到府邸大门口，元慎遂问道：
“刚才那个眉间贴了绿色花钿的小丫鬟叫什么？
“多大了？”
“这……”云雾为难了。
“你是姐姐的贴身大婢，不会连府上下人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奴婢敢问殿下，可是那丫头冲撞了殿下？
“若是……”
“你在东宫伺候你家姑娘几个月，应该知道；
“我向来脾气好，从不会因为这些琐事责难下人。
“我不过问个名字和年纪，你多番吞吞吐吐，是何故？”元慎喝道。
“那……
“那丫鬟名叫碧莲，刚及笄。”云雾不得已，只好如实答道。
“原来叫这个名字，怪不得贴了绿色的莲花花钿。”
云雾带着丫鬟们跪了一地，送别元慎；
只不见伏绾。
云雾回去时，伏绾正在吃避子药。
她觉得好笑——
一个不存在的孩子，就能搅得当朝皇太子心烦意乱，又意乱情迷；
她不过是捏了几次衣角、抚了几次肚子，就给了他“怀孕”的暗示；
后面骗他，自己怀了元戎的孩子时；
他甚至怀疑这是他的孩子，而从未想过，这“孩子”根本不存在。
她知道元慎迟早会找来，所以在自己的宅邸备了避子药。
云雾叹了气，少不得按连翘留的方子，给伏绾煲了猪肺汤；
又将方才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伏绾。
“昨天那小贱人在寝屋外面，就心神不宁的；
“恐怕早就盯上太子了；
“不如把她打一顿，撵出去……”云雾为伏绾鸣不平。
“为什么要撵出去？
“不仅不能撵，还要把她当姑娘一般养着；
“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万一太子殿下来要人；
“找不到他心尖尖上的宝贝，岂不是咱们的罪过？
“云雾，我不是太子妃了，咱们和东宫没关系了；
“太子看上谁、喜欢谁都是他自己的事；
“你老是记不得。”伏绾叹道。
“是。奴婢知道了。”云雾只好退下。
她按伏绾吩咐，停了碧莲的所有活计；
并且单给她找了个带院子的屋子；
她再也不用和侍婢们挤下人房了。
她的衣食住行，一律和伏绾一样；
还把她的月钱从二钱银子，涨到二两，整整翻了十倍；
又拨给她两名丫鬟……
碧莲受着伏绾的恩惠，不仅没有任何疑惑；
反而觉得，是自己那日的手段起作用了。
“这做女人哪，有时候就是得搏一搏；
“什么‘长安第一美人’；
“再美也就是个被逐出宫的弃妇；
“太子不过图她不要钱，睡完就走了。
“和四皇子订婚了还和太子勾搭，真不要脸。”碧莲把玩着太子指名赏给她的首饰，在背后对伏绾好一顿奚落。
她哪知，这些话会一字不落地传进伏绾的耳朵里？
没过几天，她甚至主动跑来找伏绾，要求伏绾给她搭桥牵线，送她进东宫。
“奴婢是这么想的……
“姑娘快做四皇妃了；
“听说当朝皇子里，就属四皇子和太子关系最好；
“姑娘做了四皇妃，若东宫里有人照应，岂不是更好？”碧莲舔着脸笑道。
“碧莲的意思是，你愿意当东宫里，那个和我‘里应外合’的人，是吗？”伏绾装作恍然大悟。
“奴婢不敢，只是……”碧莲见伏绾如此回复，只当这事成了；
谁料，伏绾却说：“不敢就别提了。
“有胆子想，没胆子做，我都替你臊得慌。
“我伏绾是弃妇，‘和四皇子订了婚还和太子勾搭’‘不要脸’；
“比不上姑娘，一天一箱金银珠宝从东宫抬了送来。
“想来姑娘恩宠日隆，又何须和我‘里应外合’？”伏绾冷笑道。
碧莲见自己平日嚼舌根的话俱被伏绾说出来，不免胆寒；
好在，伏绾并没有因此责罚她；
更没有停了她的各种恩惠。
她依旧可以享有带小院子的屋子；
依旧有每月二两银子，比云雾还多；
依旧吃住和伏绾一样。
终于在这天，接碧莲进东宫的轿子，停在了伏绾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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