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内有一股铁器生锈的味道，空气中还有许多灰尘微粒漂浮着，呼吸的时候会感觉很干，仿佛总有什么尖利的刺会顺着鼻腔进入肺部。
整个牢房静的可怕，牢房内除了三人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便听不到任何别的杂音。
“……”
“无需多礼。”
“我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那位梅比乌斯……我与她约定过了。”
“……”
“所以……那件事会由你亲手来做么？”
樱抬起了头，昏暗的灯光下，那张脸显得格外有杀气，像是黑夜中躲在暗处狩猎的凶兽，她死死盯着梅，盯着梅手中的资料板。
梅走近那张木制小桌，打开资料板，平放在桌面上，面向樱，然后打开了审讯记录，干脆利落的点击了彻底删除，然后梅打开了档案搜索框。
“勿忘我”，查询结果：“无”。
“樱”，查询结果：“无”。
“毒蛹清理行动”、“梅”，查询结果：“无”。
“……”
“我已经抹掉了所有与你有关的痕迹。”
“现在，那晚的湖边就只有我和凯文两个人。而凯文的伤……也只是一场意外。”
“……”
樱自然目睹了记录删除的全过程。
“你不像在说谎。”
“……”
“我也看得出来。那么，交易结束了，告辞。”
樱便站起身来，与我们擦肩而过，打开轻掩着的铁门，向着牢房外走去，空气中原本紧绷着的丝线似乎逐渐缓和下来。
“不，交易结束了，但我还有事想和你谈谈。”
樱停下了脚步。空气中的丝线再次紧绷，好像轻轻碰到其中一根，所有丝线就会齐声断掉。
“还要做什么，那是另外的价钱。”
“那是自然……这件事，逐火之蛾会支付。”
“……说吧。”
“我想你应该明白，关于崩坏……”
“抱歉，我对此并不感兴趣。”
“……”
“你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崩坏迟早会再度降临。”
“我已经说了，我对所谓的崩坏并无兴趣。”
说罢，樱便要径直往外走。
“你腰间的刀……是为了谁而杀戮？”
樱抬起的脚再次停下。
“故国旧忆，你应该不会再回想起第二次。”
“我奉劝你不要提起这些。”
“……”
“我无意挑起矛盾，但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
“时代已经变了，你是知道的，一个人，一把刀，已经无法保护任何东西了。”
“你或许想知道，我的刀同不同意你的说法。”
空气中的丝线已然要绷断，每一粒气体分子似乎都停滞了下来。
樱的手已然搭在刀把上，而我也瞬间掏出腰间的手枪，梅看了一眼樱，又转头看了我一眼，按下我的手。
“不，我从不怀疑……”
“……”
“……现在的你或许还能做得到。但是下一次崩坏来临的时候呢？”
“……我会将其斩断。”
“下下一次呢？”
“……我会将其斩断。”
“下下下一次呢？”
“…………”
“崩坏还远远未到尽头，你能保证这把刀能永远帮你……帮【她】斩断一切吗？”
“…………”
“你能只靠这一把刀，保护她一辈子吗？”
“……”
“而加入逐火之蛾……你知道，这个组织比谁都有能力做出承诺。”
一声冷笑。
便只是一瞬。
一瞬之间，樱的刀已经拔出，刀刃抵在了梅的咽喉前，而几乎同时，我一支手枪挡在了樱的刀刃与梅的咽喉之间，另一支手枪也按在了樱的眉间。
“你不该知道她的事。”
“任何人都不该对她有任何想法，谁都不行。”
“……”
梅轻轻咽着口水，我清楚的看到汗滴就从她的额头顺滑而下，虽说表现出来依旧镇定，但语气已有些微颤。
而樱此时则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举着刀，尽管枪就抵在她的额头，但她并无任何惧色……或许常年从事杀戮之人，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了。
“樱，你不用这么紧张……这并不是要狭，只是实事求是。”
“至于她……没有人会对她做什么，也不会有人敢做什么……这只是关于一个选择的附属效果。”
梅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你知道吗？樱，在你出现之前，我原以为崩坏是当前全人类共同的敌人。”
“……”
“而你的出现，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并不仅仅只有崩坏而已。”
“在抵御外敌的同时，人类还需要时刻警惕来自内部的威胁……这是人类的悲哀，却也是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
“而且……我们……的确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丝线已经断了，空气依旧凝固，三人就这样维持着诡异的平衡……
或许过去了五分钟、十分钟，也可能只过去了十秒，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在眼下这种状况，早已失效。樱最终抽回了刀刃，我也慢慢将枪放了下来。
…………
梅吊着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
“我要说的就这些了，如果你还是想离开的话……”
“……”
“那就走吧，不会有任何人来阻拦你。”
“但这样的交易也就绝对不会再有人和你提起了。所以现在，你还有时间考虑。”
…………
…………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需要做你一直在做的事。”
“……”
“那种灾难……你们所说的崩坏，真的还会再次发生吗？”
“……”
“会。”
“而且……还会有很多次，也会越来越严重。”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这些。”
“…………”
梅没有说话，她静静的拿起资料板，收回胸前，然后笑着对樱说。
“我自有理论来证明我的说法，但我认为那些东西对你来说并无益处。”
“……所以，你当然没有理由相信我，但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只有相信了，才有结果。”
樱闭上了眼睛。
梅转身看了我一眼，我们便迈出步子离开牢房，就这样平静的与她擦肩而过。
走出不到五米的距离，身后先是传来少女的一声叹息，紧跟着的则是收刀入鞘时的清脆声响。
我和梅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时，樱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
“……”
“……樱。”梅终于释然的露出微笑。
“……”
“欢迎加入逐火之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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