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酒站在小院门前，没敢靠近雨中人。
他希望这人醒过来。
又怕这人醒过来。
大雨瓢泼，电闪雷鸣。
站在风雨中的人，毫不在意。
他贪婪的呼吸着风雨中的山野气息。
任由温润雨水打落身上。
任由猎猎狂风吹拂面颊。
尽情享受从死到生后，出现在眼前这片的崭新而陌生天地。
犹如一晌梦。
更似千万年。
许久之后，他才喃喃开口道：“总算挺过来了。”
他是谁？
他是庄生！
《太霄气海经》最后的旋照太霄，是一场身体与神魂的涅盘。
这场涅盘不是睡一觉那么简单，整个过程必须保持意识清醒才行。
庄生闭上眼睛，仔细感受涅盘后的身体与之前有何不同。
龙擎曾说，先天道躯可分为四个层次。
由低到高依次为：向道而生、近道而生、因道而生与由道而生。
三仙姑一道先天本源之精，令他得到七重楼的先天道躯。
虽然后面又因为九渚山灵境中的先天神魔精血，一举超脱先天道躯三十三重楼的极限。
但那也只是向道而生的第四等先天道躯。
按照《太霄气海经》所载，若能踏入旋照太霄、并涅盘而归，先天道躯将得到巨大提升。
如果只有三仙姑与点绛尘，涅盘而归的他，有很大可能得到第三等的先天道躯：因道而生。
再加上先天神魔精血的话，有一丝机会达到近道而生的层次。
先天道躯层次提升，修行上限也会跟着提升。
其意义更是几乎等于逆天改命！
可他几乎将一切都舍去，成全了灵槐树与整座天洲。
如果不是龙擎出现，舍去一身所得，成全了庄生，他只有烟消云散一个结局。
“这次的人情欠大了！”
一番感受下了，庄生可以清楚感觉到，此时的体魄远不是之前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过，涅盘而归的庄生，现在只是一个气海未开的普通人。
当初被先天神魔精血洗练体魄，打破先天道躯三十三重楼桎梏，庄生能以《太霄气海经》引动阴阳二气强开气海。
如今再想以此法重开气海，已然不可能！
且不说《太霄气海经》只能修行一次，就算能修行两次，只凭阴阳二气也无法令他重开气海。
因为龙擎一身所得，将他的先天道躯提升至第一等：由道而生。
甚至无限逼近由道而生的极致！
毕竟，那时的龙擎已是九爪祖龙之身。
涅盘过程中，庄生的意识始终保持清醒。
他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推演先天五太阵列之上。
能否重开气海，就看庄生对先天五太的参悟到了何种程度了。
在这之前，他需要先适应如今的身躯。
也得弄清楚此时身在何处。
风雨渐渐退去。
夜色正浓。
庄生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小院门口站着的苏离酒。
视线相接，二人皆是沉默。
庄生对他点了点头，回到之前沉睡的房间，看到床头桌子上放着的长笛、玉佩与黑色戒指。
长笛是天音长春笛。
玉佩是玄天玉玲珑。
这两件东西与身上衣服都陪庄生经历了涅盘，模样发生些微变化。
但那枚黑色戒指，庄生却从未见过。
苏离酒也跟了过来。
开门见山，没有废话。
“我叫庄生，我想你应该有不少问题要问我。”
庄生顿了顿说道：“我心里也有疑问。”
“你先问吧。”
对苏离酒而言，其实知道庄生的名字就够了。
不是他不想了解更多，而是那只诡异黑猫已经明确告诉他，面前这位看上去与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苏家庄太小太弱，承受不住他太重的好奇。
“这是哪里？”
“东疆。”
“千山道。”
“飞鸿山。”
果不其然！
苏离酒说的三个地名，庄生根本没听说过。
“哪年哪月？”
“神州历4723年7月。”
神州历？
跟大夏黄历什么关系？
苏离酒接着又道：“万族历年7月。”
万族历？
又是什么？
庄生原本准备了一箩筐问题，问了两个后，他便发现那些问题一点意义都没有。
因为即使答案摆在眼前，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语言相通倒是意外之喜。
想了想，庄生才问出一个有点用处的问题：“你叫什么？”
“苏离酒。”
“好了，该你问我了。”
苏离酒却说：“我没什么想问的。”
“没有？”
庄生还想着哪些东西不方便跟苏离酒说，没想到人家竟然没什么想问的：“多少问几个吧？”
苏离酒摇头。
庄生却坚持让他问：“我问你三个，你也问我三个，这样才公平！”
苏离酒见此，皱了皱眉，问出一个让他苦恼很久的问题：“怎么才能让心静下来？”
庄生目色深邃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笑道：“我可以教你一门口诀。”
苏离酒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但他眼底的警惕之色，丝毫没减少。
“说第二个问题吧。”
“我曾看过一本无名史书。”
苏离酒稍作犹豫，继续说道：“上面说旧土银河星域曾有过一场阪泉之战的战争，那场战争中帝鸿氏族战胜了神农氏族。”
“是真的吗？”
苏离酒真想知道这段历史的真假吗？
是。
但不全是。
看似随口问出的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实际上却有更深层意思。
银河星域。
阪泉之战。
帝鸿氏族。
神农氏族。
不是神州部族人，也可能听说过银河星域。
但不是神州部族大人物，未必知道这段不知真假的历史。
而庄生听到这个问题时的反应，以及回答这个问题时的语气，都会成为苏离酒推断庄生身份与来历的依据。
如果庄生有意要掩饰，苏离酒自然看不出来什么。
但庄生没有掩饰。
他在听到旧土银河星域时，嘴角的笑意就消失了。
银河星域，银河系。
阪泉之战，黄帝与炎帝之战。
帝鸿氏即是黄帝，而神农氏正是炎帝。
苏离酒将银河星域称作旧土，看来这里与大夏应该存在关联。
既然如此，神州历很有可能与黄历也有关系。
庄生沉默许久，才回答苏离酒：“是真的。”
“第三个问题以后再问吧。”
庄生收敛了全部心思，暂时不想再说什么。
他将一门静心口诀诵读于苏离酒听，并让苏离酒去找一些历史与山川地理方面的书籍送过来。
旧土！
这两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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