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桂枝跑前跑后的谢完这个又谢那个。
到天黑才算是回了家。
刚进家门，又被许圆圆拉去夏橙家吃饭。
吃完饭，甜甜不肯回家，留在那边和香丫铁蛋他们一起玩。
夏桂枝和夏大柱父女俩踏着雪光往回走。
虽然只隔了一道墙，但要绕到墙外正门去，也有个一百来米的距离。
夏桂枝想起夏大柱白日里说的话，问题：“爸，白天你要和我说什么。”
夏大柱张了张嘴，没说出来。
夏桂枝没听到声音，脸朝夏大柱的方向微微侧了侧：“爸？”
夏大柱叹息一声：“桂枝，其实，我不是你亲爸。”
平平淡淡一句话，如同惊雷劈在夏桂枝耳里。
她人猛地就愣在原地。
不可置信地转头去看夏大柱：“爸！你别开玩笑。”
夏大柱猛吸了一口烟，道：“走，进去再说。”
夏桂枝整个脑子一片空白，木头似的跟着夏大柱进了屋，看着他开了灯，又看着他将埋好的炭火扒拉开重新烧起来。
夏大柱回过头来看她：“坐啊，咱爷俩坐下说。傻了啊。”
夏桂枝依言坐下。
还没开口，泪先落了下来。
夏大柱叹了口气：“其实，你心里也这么想过的是吧？”
“我……我就觉得……是我性子不好， 才不讨妈的喜欢。可是你总归还是对我好的啊……”夏桂枝哽咽道。
“傻姑娘，其实我心里明白，自小到大，受委屈最多的是你。你妈最疼的是你大哥和桂兰，我要偏疼橙橙一些。
就你夹在最中间，一直被忽视。是爸对不住你。这个秘密，我本来打算一直藏着的，可现在看你过得这么好，又觉得这样一直瞒着你实在是心里过不去……”
夏桂枝没吭声，默默地落泪。
夏大柱继续道：“你是我抱回来的，那时候，你大哥出生后，你妈肚子一直没动静。正巧我去县里办事，看见你孤伶伶地被抛在角落里。
那天还下着雪呢，我这心里不忍，也带了些小心思，就将你抱回来了。你妈不太高兴，说家里本就粮食不够吃，在我的坚持下，才把你留了下来。这些年，我总共也才去过县城几回，每一回，总想去打听打听你生身父母的情况……时间太久了，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夏桂枝抿了抿唇，什么话也没说。
夏大柱嗫嚅着唇道：“桂枝，你要是怨爸……”
夏桂枝笑了笑，打断他的话：“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将我抱回来，我可能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怎么会怨你呢？何况，这些年，你和妈也确确实实地把我养大了……”
至于她的那些心结，在这一刻终于解了。
不是亲生的，一切都好解释了。
那些忽视，那些偏爱，那些咒骂与挨打……
都能忍受和解释了。
夏大柱长出了一口气：“我改天带你去县里，看看捡你的地儿吧，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你亲生父母的消息……”
夏桂枝打断他：“爸，不需要了。”
夏大柱一愣：“不需要了？”
“嗯，不需要了。”
*
夏橙正打算睡下，就听到了夏桂枝轻声的喊门声。
她一个激灵，立马快步出屋去开门。
许圆圆也从屋里探出了头来。
夏橙几大步跑到院门口开了门：“二姐，怎么了？可是爸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我想跟你睡。”夏桂枝钻了进来。
夏橙注意到她说话带了浓重的鼻音，心里一沉，笑道：“好，那你刚才还回去跑一趟做什么？”
说着，她又对许圆圆道：“圆圆，你赶紧去睡。什么事儿也没有，二姐想过来跟我睡。”
许圆圆也放下了心来，回房去了。
夏橙拉过夏桂枝的手，这才发现她手冰凉。
刚进房，夏桂枝就紧紧地抱住了她。
“怎么了？”夏橙缓声问。
夏桂枝哑着嗓子道：“爸说，我是他捡来的。”
这回，夏橙也惊了。
捡来的？
这……
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来，咱们躺下再慢慢说。”
夏桂枝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将夏大柱刚才对她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夏橙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二姐，没事啊。你看，这样一来，以前养母的那些举动，咱是不是都可以原谅了？”
夏桂枝迟疑了一瞬，点了头。
她又道：“你看，我妈是不是特别疼我？连我姨都疼我。这就说明，当初，你与他们分开，可能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
夏桂枝苦笑：“我的情况与你不同。我是被抛弃的，是弃儿。”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是被抛弃的，咱们现在也长大了，又不需要他们的爱也不需要他们的帮衬了。还不是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不管如何，你就是我二姐，相信大哥也是这么认为的。”
夏桂枝终于破涕为笑。
夏橙问她：“你打算找回你的亲生父母吗？”
夏桂枝摇头。
摇到一半又想起夏橙看不到：“不找了，当初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归是他们把我丢了。我找回去，除了给自己找一堆麻烦，没有任何的意义。”
夏橙没想到她倒是想得透彻，笑了：“这些都随你。”
“嗯，反正我现在有甜甜，也有你和大哥，就这样过一辈子就够了。”
夏橙轻轻地拍着夏桂枝的背，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
最起码，当初不是她妈故意丢弃她的。
这几年，也在极力的补偿于她。
夏桂枝挨着夏橙，身心俱暖。
刚刚的难过与难受，在这一刻，似乎全数都消散。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橙橙没有嫁给陆以铭，而是被周大发愚弄了一辈子，最后死在了周大发手上。梦里的橙橙没有去京市，也没有学医，更没有认回亲生母亲。
极其悲惨。
梦里的她，也没有和那个死男人离婚，最后被那个男人打死在一个雨夜。
醒过来时，夏桂枝眼里还含着泪。
是夏橙把她摇醒的。
“怎么了这是？做了什么噩梦了？”
梦境太真，真到夏桂枝醒过来后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良久，夏桂枝才和夏橙说起这个梦来。
夏橙听完，沉默了良久，拍了拍夏桂枝：“都是做梦，咱们现在好好的。好着呢，以后还会越来越好。周大发已经被送了进去，那个人渣也死了。不怕了啊。”
她的心思却飘回了前世。
心中浮起悲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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