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声泪俱下说完，气得全身像筛糠似的发着抖。
“哎，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啊！就你们这小破房，我稀罕你的玩意，真是说笑话。真是我郭春花瞎了眼，当初做什么好人，来帮你个老太婆。”
郭姨肥硕的肚子一挺，昂首挺胸，嘴里唾沫星子横飞，眼神里满是鄙夷。
“郭姨，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冷兮落起身斥责道，转而又回头。
“奶奶，您先别急，这中间可能是有误会。您身子刚刚好一点点，不能动气，放心，一切有我。”
冷兮落从她们的对话中，也明白了一些原委，眼见奶奶大动肝火，她赶紧先安抚情绪。
“妈妈，我们不是来拿糯米回去做红糖糍粑吗？怎么还不拿，我都饿了。”
一直站在门外了，看着几人争执的小女孩走了进来，扯了扯郭春花的衣角。
“什么糯米？我什么时候说了，小孩子别在这里瞎叭叭。”
郭姨嫌弃地甩开小女孩，朝她撇了撇嘴，狠狠地剜了她几眼，使了个眼色。
小女孩吓得退回了门外的墙角偷偷露着半个头看着几人，噤了声。
冷兮落也不傻，自然明白了什么情况。
看来奶奶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眼前的郭姨借着照顾奶奶的由头，从家里顺东西走。
但那个医药费到底是她垫付的？还是她取了奶奶的养老金付的？
看来得去医院走一趟才行，不然自己还得充当冤大头再出一遍费用，那不是就刚好中了郭姨的计了。
“奶奶，养老金册子您确定是给了郭姨吗？”
冷兮落直起身来，虽然是问奶奶的话，眼睛却瞟向郭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我干什么，我可没拿！”
郭姨回瞪了冷兮落一眼，粗着嗓门赶在奶奶前高声嚷嚷道。
“我当时是给了你的，你还说跑一趟多少得算点油钱。”
奶奶拨开挡在她前面的冷兮落，情绪异常激动，指着郭姨说道：“你婆婆都可以作证。”
“我可没拿你的养老金，你别血口喷人！反正你的东西我没拿！她要是敢胡乱作证，我让她无家可归！”
郭姨突然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
眼见两人又争得不可开交，冷兮落只得推着郭姨往外走。
“麻烦你先出去，我把这件事核实清楚再说。”
郭姨冷哼一声，转身拖着小女孩就往外走。
走出门，冷兮落才看到院中停着一辆破烂的三轮车，车斗里堆满了纸皮。
原来刚刚嘈杂的声音是这个车子发出来的。
“哎，落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剩下的欠我的钱尽快还。不然，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郭姨撂下一句话，蹬开了三轮车，嘎吱嘎吱声响彻天开出了院子。
冷兮落看着车子远去，莫名感觉头疼，眼下奶奶的病情是最重要的，什么事都不能耽搁她的治疗。
她转身进屋，走到奶奶旁边，柔声道：“奶奶，我们去医院做下检查吧。”
“还去什么医院呀去，这一趟的麻烦事还没解决，我这身体也搞不长时间了，不要浪费时间和钱了。”
奶奶一听要带她去医院，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把刚刚没发完的脾气，怼着冷兮落就一顿喷。
“嗯，看这个架势，确实比昨天好太多了，起码能骂人了，就是进步！”
冷兮落一脸开心的笑，顺着奶奶的话说道。
“那你去查一下账吧，我再躺一会去，不用管我。”
奶奶颤颤巍巍的就准备站起来。
“奶奶，我昨天回来时，您话都说不清了，您说实话是不是因为饿的？”
冷兮落并不会就此听奶奶的话，她只得循序渐进说服她。
“哎，这事说来话长，我从医院回来，没躺一天低血糖导致晕厥了，不过这事啊，说实在还是得感谢郭春花，不然，我可能那天就见你爷爷去了。”
奶奶感慨万千道。
冷兮落认真听完奶奶说的原委。
原来她住了一星期的院后，医生建议回家静养，结果奶奶刚回来就突发了低血糖，幸亏郭姨刚好来要车的加油钱碰上奶奶倒在地上，便给她喝了半杯糖水才缓过劲来。
不过自那次后，她时不时的过来，借着照看的名义从家里顺走东西，而奶奶也无力捅破窗户纸，只得眼睁睁的干看着。
后面这几天，她见没什么可拿的了，就也不过来了。
而身体每况愈下的奶奶，连挪动脚从这间房走到那间房的力气都没了，她在躺椅上已经躺了快两天，不说无法煮饭做菜，大小便也没法起身处理。
在冷兮落赶回之前，奶奶已经接近奄奄一息。
冷兮落沉默地听着，心如刀绞。
她无法想象，这个羸弱的老人，是如何挨过的那些住院的日子，如何绝望地看着别人搜刮自己的房子，又如何心如死灰般等待着死神的到来的。
如果自己再慢一点回来，或许已经阴阳两隔。
她忽然释怀了对郭姨的成见。
不管她是什么样令人讨厌的人，不管她做了什么让人鄙夷的事，至少在救奶奶这件事上，她阴错阳差的帮了奶奶两次忙。
这个恩必须得记着。
“奶奶，我们去医院查一查您的缴费记录，再去柜台咨询一下您这养老金的事，我也不认识您主治医生在哪，您就陪我去一趟吧，不然我等会人都找不到。”
冷兮落不紧不慢地跟奶奶解释道。
“我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去外面。走不动了，真的走不动了。”
奶奶无限惆怅地叹了口气道。
“您愿意去就行，我有办法带您去的。您和暮云奶奶是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件事还是需要查清楚的，到底是她媳妇拿了您的钱，还是您记错了，一查便知。您也不希望您的事让她们家闹得不愉快对吧？”
冷兮落依偎到奶奶怀里，轻轻搂着她拍了拍枯槁的手背。
“唉，记错是不可能记错的，我可还没老糊涂呢。行行行，你安排好，我跟你去。”
奶奶愁容满面，她也没想到，自己就住了个院，还整了这么多事出来。
不解决好这事，奶奶也担心暮云的日子不好过。平时她就没少帮衬自己，而且住院那几天，多亏了她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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