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0日，国庆前夕。
陈海川接到辅导员方雨晴的电话，大学生创业指导中心主任廖建新已经返校，约他到行政楼，创业指导办谈话。
陈海川心里明白，创业指导办廖主任的约谈，正是辅导员这位中间人起了作用。
为此他也提前做了些准备。
与方老师结束通话后，陈海川返回宿舍，带上两罐武夷山大红袍，前往行政楼。
方雨晴站在创业指导办门口等他。
见他手里提着礼盒，方老师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迈步上前：“来啦，手里提的什么？”
“茶叶。”陈海川答得很干脆。
“还好不是烟酒。”方老师微微一笑：“廖主任喜欢喝茶，尤爱红茶。”
“那我碰巧蒙对了。”陈海川笑着亮出那两罐大红袍。
“给我吧。”方雨晴刚才在电话里已经交代过，让陈海川不要带礼物过来，可他还是带了，好在是茶叶，她可以转交。
其实陈海川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和考量，送礼这种事，对方可以不收，但他不能不送。
所谓人情世故，虚虚实实，你找人办事，不拿出点实际的好处，人家就跟你玩虚的，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主任，陈同学过来了。”
方雨晴接手陈海川的两罐茶叶，看了眼成色，带他进入了创业指导办。
办公室主任廖建新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年纪，一对招财耳颇为醒目，体态有些发福，戴着近视眼镜，国字脸，肉颠颠的下巴，胡须剃得很干净。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办公桌上一尘不染，文件柜、书架整整齐齐，室内没有烟味，只有氤氲茶香。
“是个讲究人。”
陈海川心里做出初步判断。
办公室内除廖建新外，沙发上还坐着一位年轻人。
陈海川看他有几分眼熟。
结合脖子上挂着的院团委学生干部胸牌，陈海川恍然间想起，他就是团委公告栏上张贴出来的06级粤大年度创业之星，杜锋。
“坐。”廖建新看了一眼陈海川。
陈海川大大方方的走向沙发，坐下后朝一旁的杜锋友好的伸手。
杜锋笑着与他握手，目光打量眼前这位学弟。
把陈海川领进门的方雨晴，此时正半蹲在茶几前，不动声色的开罐、泡茶。
廖建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闻着茶香淡淡一笑：“正宗武夷山大红袍。陈同学有心了。”
陈海川腼腆地笑了笑。
“你的这份商业计划书，我看过了。”
廖建新说话温吞吞的：“写得还行。很多细节方面，欠缺考虑。”
这就是大学里中层领导的说话艺术，给出一个主观层面的评价，再从大方向进行批判，具体哪些细节有问题，你自己去想，自己去悟。
事实上，多数情况，人家压根没看你写的东西。
如果陈海川正面回应说自己才疏学浅，能力有限，细节方面欠考虑，请主任指点之类的话，情商就会显得很低。
所以，他另辟蹊径，态度诚恳：“您的评价一针见血。”
“上周末，方老师找我谈话，针对这份商业书的细节方面给我提了很多指导意见，使我受益匪浅，既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也想清楚了该如何处理细节，修正错误。”
陈海川这番话，表面是在承认自己的不足之处，实则与方雨晴深度捆绑，坐实她指导老师的身份。
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然他一个大一新生，仅凭一份商业计划书，就想搭上创业指导办这根线，继而拿下商业中心那间空铺、开店创业，未免太想当然了。
廖建新看了眼方雨晴，微笑道：“方老师放弃周末休息找你谈话，也是对你的重视和认可。”
说完，他起身走向沙发，边招呼几人喝茶，边介绍道：“这位是你同专业的学长，院团委新任命的创新创业部副部长杜锋。”
“他在自主创业方面颇有心得。”廖建新点到为止。
杜锋笑着接过话来：“听说陈师弟想在商业中心租铺，开一间品牌手机店？”
“有这想法。”陈海川点点头。
“我是大学城区域移动校园卡的总代理，陈师弟要是开了手机店，记得帮学长宣传下业务。”杜锋说道。
他这话挺着挺客套，其实有些骄傲，水平也不高。
陈海川的手机店八字还没一撇，作为移动校园卡大学城区域总代理的杜学长就提前打招呼让他帮忙宣传。
典型的急功近利。
就算是客套话，也不能这么说。
“应该是你帮陈海川宣传业务才对。”方雨晴主动开口，帮着陈海川说话。
虽然杜锋也是方雨晴带的学生，可在她眼里，明显陈海川更亲近。
那两盒莞香不是白收的，那一声晴姐也不是白叫的。
退一步讲，陈同学长得还是有点帅的。
“我的店铺选址是在校内，如果能获得校领导许可，跟学长的移动校园卡业务联合宣传，相互促进，也能更好的提振我们粤大的创业风气。”陈海川说道。
这下子，廖建新不由得高看陈海川一眼。
眼前这位大一新生，不简单。
从进门到现在，他表现得非常自然，每句话都很得体，甚至可以说滴水不漏。
“陈同学家里人是做什么的？”廖建新抿了口茶，随意地问了句。
“我父亲是莞城诺基亚工厂的普通职工。”陈海川答道。
廖建新眸子微亮，这普通职工，怕是一点也不普通。
毕竟，他送来的武夷山大红袍，泡出来的茶汤清澈透亮，色泽艳丽，入口时有一股妙不可言的“岩韵”。
这等好茶，可不是普通家庭的学生送得起的。
除此之外，廖建新也看到陈海川在那份商业计划书上明确写出，承租商业中心首层300平商铺，打造大学城内规模最大，视觉效果最佳的诺基亚手机体验店。
如果是纸上谈兵也就算了，关键他父亲是莞城诺基亚工厂的职工。
那可是珠三角地区规模最大的手机制造厂之一，职工数万人。
陈海川瞅瞅廖主任，心里意识到大鱼已经咬钩了。
其实那份商业计划书纯粹是画饼。
承租三百平商铺，打造最大的诺基亚体验店更是虚晃一枪。
目地是为了自抬身价，同时迎合领导的喜好。
进而将商业谈判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果学校给不了三百平的首层商铺，那就勉为其难的去争取大口九奶茶店隔壁的空铺好了……
画个大饼。
以进为退。
这才是陈海川的商业逻辑和智慧。
“你的这个事情，一时半会搞不定，我给你递份申请上去，听听院长和书记的意见，尽量在节后给你答复。”
话到这里，廖建新没有太多弯弯绕绕，摊开了说。
“麻烦廖主任了，谢谢您。”
陈海川起身道谢，随后很知趣地告辞离开。
走出创业指导办，陈海川拿出手机看了看，有六个未接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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