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尘掌心抵在他的胸膛时，轻轻一推，明明没用什么力，可他却像是受到了绝对的推力，失去平衡，脚下一空，便倒退而落。
宛若从高空坠落，毫无任何安全措施。
噗通——
跌入水面，身形急速坠落，眼前透彻的世界仿佛映上了一层蔚蓝色，逐渐向耀银转换。
抬眸看向水面之外的碧林以及那栋童话里的小屋子。
眼花缭乱的世界在眼前翻腾，不断跌落，不断飞升，看不清眼前。
景象在坠落中变幻莫测，眼花缭乱、高楼大厦、繁闹夜景、仙山群壑的宗门、古典故宫、失落古文明、科幻迷城、末世燃烧的废墟、诸神巨大怪物的骸骨……
这是哪？！
惊疑不定的翻滚坠落，水的阻力、风的推力、引力的颠倒等这无一不让千尘分不清虚实。
想要破口大骂的千尘，耳畔却响起了小千尘淡然的嗓音：
“你的心。”
千尘一怔，转头便看到无视引力的小千尘静默的漂浮在虚空中，随着他一起落下。
优雅和滑稽形成鲜明对比。
空中调整姿势都做不到，头朝下，视野一直在旋转。
我的心？
他现在就像离开这个破地方啊！
刚才明明还潜意识，怎么又突然到心了？
“叶洛辰，电之本源，还有所谓的无境们，你若想逃离我会帮你，只要你抹除一切。”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小时候的我又不是现在的我，什么潜意识，我jiao，我抗议！！”
莫名其妙的话语搞人心态，尤其是在这种连平衡之力都使用不了的情况下。
千尘蚌埠了。
“抗议无效。”
含空灵沉静的正太音像是古老低吟，少许重低音优雅高贵，平静沉稳，蕴涵与生俱来压迫，让人忍不住沉沦，宛如瘾君子，想要聆听旨意。
“我们需要尘埃，我们都是尘埃，我们需要用尘埃将世界填满。”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啊！”
乾坤颠倒的是阴蓝紫的世界中，真空震撼，破碎的星球碎片和狼藉的大厦摩擦撞裂。
而两人则刚好从碰撞的前一秒出来。
“既然会死，何必挣扎，毫无意义，何必在乎，终焉的棋局已到末尾，无需跪拜，无需反抗，无需思考，活着的意义便是活着，任其消亡，才是活着的最佳答案。”
“我觉得你有病，是不错吃错药了！”
当千尘再次一个360度旋转后，小千尘却已经来到他的近距离，鼻尖不足数厘米。
黑瞳交汇，仿佛静止的不是他俩而是世界。
“是啊，我有病，病的不轻，而想要痊愈，唯有让所有“存在”消失。”
正太空灵的嗓音从这张平静的脸上说出，竟然有种低沉反差的病态之感。
“你不觉得你很可悲吗？”
“一点也不。”
碎发飘逸，近距离风疏远感如同照着一面镜子，千尘话音静了下来，不再嬉皮笑脸。
“戴着虚伪的面具，对自己力量意味着什么一概不知。”
“借助外人的力量，从来不依靠自己，哪怕自己本身拥有这股力量，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得知了外界社会的残酷，天真的想要保持最后的一丝纯粹，这算逃避吗？”
千尘安静听着，静静盯着近距离的毫无波澜的眼眸，没有回答。
“这不算，可在外人的世界看来，这就算逃避，不能改变世界，只能改变自己。”
小千尘静瞳盯着千尘，清澈明亮，却像是一把冰冷的寒刀，可以被任何人握住，想杀谁杀谁。
“你会来到这里，是他们的一次考验和抉择，当你选择答应幽让她跟着你时，为什么心中没有抗拒？”
“我没有选择不是吗？”
千尘反驳。
“真的吗？那当神后给了你一次选择的权利，让你逃离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答应？”
千尘默然。
“历史决定曾经，但不能决定现在，我不是你，你不是我。”
“你所谓的神心，无非是你刚才让一切都不复存在的具象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截然不同，真的能算心吗？”
“那我能怎么办？”
早就知道千尘会这么说，小千尘立即回答：
“一个空白的心，纯粹的心，无境的心。”
无境的心？！！
“别开玩笑了。”
千尘内心无奈。
总不能让我去把幽或神后给杀了，又或者去从哪块夺走一个无境的心，况且无境无所不能，并非是以三维的形态出现，若非自愿，怎么可能将“心”给他。
要知道此“心”非三维物理层面的“心”。
而是绝对、空无、超脱一切的“念”，也就是说，如果失去了“心”，无境便算是彻底消亡。
“不。”
小千尘否认。
“你什么意思？”
“还没想明白吗？”
千尘疑惑。
望着这双眼眸，隐隐感受到亡灵归宿的寂静，总有种孤独的清醒和满足。
“我该想明白什么？”
忽地，目光中光影交错，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
“那是谁？”
千尘喃喃。
视线无意识下移，看向了小千尘右胸口……
那里似乎有灿金脉络……
心脏吗？
不知为何，千尘右胸处有某种悸动，好似煤炭燃烧过后的余温。
“选择吧，千尘。”
低沉空灵的嗓音仿佛蛊惑人心的恶魔在耳畔缭绕。
“回归本我，神永远都是一言不发，和一切都毫无关系，这不就是你所期望的吗？”
神明抛弃世人，世人同样脱离了神的领域。
信仰神明的人，无非执着于依赖，需要一个自我欺骗的理由，好在无助时有处宣泄口。
真是……可悲可叹。
而无论信不信仰神明，这样点人类从未改变，唯有欺骗、相信努力、看到希望的大饼才能不被压垮。
而爱恨正是在其中诞生的。
咚咚——
黑瞳肃静，毫无意义的灰白中，绝对熟悉的一大一小身影注视彼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万籁俱寂，后破败不堪的次元中，法则都无法存在的灰白中朦胧可闻齿轮咔嚓运转之音。
咚咚——
两道仿佛是浑然一体的心脏在两者左胸膛跳动。
许久，千尘率先挪开视线，低眉翘唇。
“抱歉。”
“这样啊，你的答案居然是这样吗？”
话音古井不波，可从语句里竟感觉到了一丝不知所措的意外。
低声自语，知晓他内心答案的小千尘优雅地向后飘去一段距离，摆动的衣摆依旧优雅干净。
可下一秒，目光重新放到千尘的脸庞上。
“平衡决定了一切，但现在的你还没彻底让我消亡。”
“你会需要我的，在你无能为力之时……向我索求吧，我总会在的。”
“或许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身边人，但……你最能求助的人，永远只有我。”
“Exchange for all。”
“这是你需要我的密码。”
话落，小千尘消失，眼前陷入灰白逐渐衍变的纯灰……
假设一下，当你最无能为力，需要帮助的时候，想要打破现状，是寻求他人的帮助，只要你低个头，承认自己软弱，就可以不劳而获。
但真到了那种地步，没有拼命的你真的会选择去求助别人吗？
千尘觉得，既然能自己拼，为什么不求助自己呢？
其实他的理智都清楚，他的自尊太低了，甚至感觉不到自尊，第一是神性的所谓，第二是自从接触过神后、幽、皓尊……
他越来越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怕被拒绝、怕代价、怕看法、回避、看着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感到恶心。
这是对自我的不接纳，不认同的矛盾，认为他必须全能完美。
但这人性滋养的原因，在神性与其碰撞的矛盾前不值一提。
理智一直告诉他，这无非是情绪生物节律，所谓的性格、价值感等，也不过是在从小的大环境下培养而成。
在其它世界中，善恶可以颠倒、美丑可以颠倒、强弱可以颠倒、穷才是富、富才是穷……
他被这种所谓的禁锢枷锁框住了，哪不怕他不怕脱离“团体”成为“异类”，在很多地方让他调整不过来。
这就是人的“规矩”。
愚昧、限制……
比如强弱、比如道德……
而企图打破之人，唯有在焚烧的祭坛上，凌迟处死，用血洗清罪孽。
这就是诞生人性的代价。
千尘反问自己。
能做到为什么不做？
哪怕是拼命。
而这道问题的答案一直是……
他……会选择自己。
视野一变，不知何时，他又重新回到海面之上，目光邃沉。
砰砰——
心脏咚咚跳动的炽热，让他微微发凉的身体逐渐滚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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