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这玩意抓到了！”诺顿恶狠狠地揪着光球的一块肉，脸上也是五颜六色的，估计是在地上和光球扭打的时候蹭上去的。
当然，光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原本纯白的光晕现在染成了极致的炫彩，离诺顿拿去当夜店的霓虹灯只差一根电线。
好在地上只是一些被踢翻的染料，一些更为昂贵以及危险的物品始终被诺顿放在金属的罐头中，并且还相当大力地攥紧罐头的瓶口，除了一些材质较为特殊的液体被他用玻璃瓶和塑料瓶放在了泡沫箱内。
“还敢瞪我？”诺顿恨得直磨后槽牙，他手里的光球仍然在用力地到处扑通，最后直接一脚踢在了诺顿的脸上。他面目狰狞地吼道，“胆子可真肥！”
林彦眯起眼睛，努力找了好一会，都没看到诺顿说的眼睛到底在哪里。
“别闹了，快带它去洗澡吧。”林彦嫌弃地捂住了鼻子，从诺顿的门边退了出去，“之前就觉得它身上有一股味道了。”
“像是放了很久的芝士培根披萨和过夜没了气的百事可乐……”林彦想了想，努力找出了脑海中一些相似的气味，很快他便怒骂道，“见鬼！怎么还有一股葱花味，这口味到底是有多杂！”
“那我们晚上可以吃芝士培根披萨吗？”诺顿下意识地问道。
林彦冷冷地反问道，“你觉得呢？”
“那好吧。”诺顿耸耸肩，双手并用，大只大手用力地掐着光球，显然是不想让染料灾难再发生一次了。他哀叹道，“看来是不行了。”
林彦思索片刻，发现自从他们从美国回来之后，确实很久没有吃这种快餐食品了。片刻之后，他以一种缓慢粘稠，仿佛能冒泡的语调说道，“可以当明天的下午茶，正好等下午2点康斯坦丁放学。”
诺顿能听得出来他其实也有点馋嘴，心里到处大喊着“Yes”。
“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吃。”林彦思索片刻后，建议道，“还能给参孙也送上一份。”
“听起来不错。”诺顿笑了起来，他慢慢地走进了浴室，关门前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叶子，记得帮我拿一下衣服，我想应该没被它弄脏。”
“你去吧。”林彦点了点头，拍着胸脯向诺顿保证道，“我帮你去找几件能见人的衣服。”
诺顿有些无语地说道，“我的衣品没有那么糟糕。”
“那你还买这些衣服？”林彦一脸震惊，一把掀开了诺顿的衣柜，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poLo衫。
—
诺顿和光球去洗澡了，浴室里隐隐还能听到诺呵斥光球以及光球碰到塑料脸盆的声音，林彦帮他们拿了衣服和浴巾，放在了外面的收纳柜上，就又坐到游戏机前了。
果不其然，他所操作的游戏角色今天没有赚到工资，因为光球他没能上满班，不幸被农场主扣光今日所有的收入。
林彦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操作起疲惫值达到顶峰的角色直往家里走。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愁，因为他的角色已经很久没有给小白带一些新鲜的、有营养的食物了，难怪最近小白发出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游戏里的工资不涨反降不说，果园附近的物价还涨价了，听说是受到了哪里战争的影响，狠狠地涨了一大波。吓得林彦又熬了几个夜，更加努力地摘苹果，可惜只是杯水车薪，根本就跟不上飙升的物价。
在满是奴隶的时代，最底层的群众根本不可能靠自己的双手赚来财富。
这一点林彦是知道的，只是这一次他不幸地成为了茫茫众生中的一员。就当林彦垂头丧气地从果园小路走过去的时候，一个新的选择框跳了出来。
他定睛一看，才惊恐地发现上面写着：“玩家是否选择偷窃？”
这条回家的小路他已经走了千千万万遍，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选项，林彦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或许是自己极低的财富值和营养不良的健康值，激活了这个隐藏的选项，他忍不住猜测道。
可偷东西是不好的行为……他犹豫了一下，脑子又想到了家里还饿着肚子的小白。他好不容易才把小白拉扯大，怎么能让发生在自己游戏角色的悲剧再一次发生自己的孩子身上呢？
然而林彦的手现在都是抖的，他被自己想要偷窃的想法羞耻到面红耳赤，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这只是一个游戏。
林彦连说了三个“没关系”，努力找了一个说辞来安慰自己。游戏论坛里玩家的操作更离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然而林彦向来是和平派，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情。
也正因此，他没有选择重开游戏，反而是咬着牙努力通关。但是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情努力就会得到报酬，正如林彦操作的角色的现状。他最终只是颤抖着双手，义无反顾地按下了手柄上确认键。
“恭喜玩家获得6个苹果。”
显示屏上的提示页面跳了出来，并且还有一个新的成就亮着金光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角色：叶子，恭喜您达成“踏入深渊的第一步”的成就，目前有47%的玩家已达成该成就。
林彦看到后面显示的玩家占比，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很快他就愧疚于自己会产生“幸好这么做的不是只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卑劣想法。
他几乎落荒而逃，跌跌撞撞跑回了自己在游戏里的家，同时怀里始终抱着偷来的那6个苹果。
—
叶子今天难得带了回来很多食物，连带绘梨衣也开心不少。
她并没有在意今天带回来的食物是果园里的苹果，因为有时叶子也会偷偷捡回一些品相不好，被农场主扔掉的苹果，只要挖去损坏的部分，挖出剩下的果肉，就是一份可口的儿童辅食。
至于部分腐败可能造成的食物中毒，对嗷嗷待哺，饱腹值始终停留在健康值之下的婴儿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吓得陪在绘梨衣身边的源稚生赶紧跟她科普了一番，不能随便吃腐烂的水果，最好连坏掉的也不要吃。
绘梨衣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然而对于她是否听懂，源稚生始终持迟疑态度，因为送到绘梨衣面前的水果都是经过优选、特选的高级物品。有的甚至连原本的形状也会经过处理，源稚生非常担心一旦把原本状态的部分水果，放在绘梨衣的面前，她也会嗷呜一口咬上去，这或许便是兄长对妹妹的一种多虑的担心罢了。
绘梨衣对源稚生的担忧一无所知，仍旧雀跃地操作游戏里的角色大口大口地进食，全然忽视了背景音中喘着粗气的叶子。
或许他只是跑回来的，就和以前下班迫不及待想见到自己一样。绘梨衣并没有多想，只是熟练地操作着小游戏。
今天晚上她吃了很多，甚至都超过了泛着黄绿色的健康线，里面的角色像是人生第一次吃到看饱饭，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
或许是托了晚上飙升的饱腹值的福，即便叶子没有摇着摇篮哄她入睡，小白仍旧很快就睡着了。
但是绘梨衣完全忘记了这是一个设定真实到几乎令人作呕的游戏，许久没有吃饱饭的角色摄入过多的食物，造成的下场就是深夜上吐下泻的状态。
等绘梨衣第二天再登入游戏的时候，叶子已经抱着她从诊所回了家，多亏了林彦最近几天都在熬夜，才勉强把小白从生死线上抢救了回来。
也正是如此，他们家彻底失去了最后的一点铜币，财富值彻底归零。
“哥哥，我是不是太贪心了？”绘梨衣抿着嘴角，在素描本上写到。
“不会。”源稚生轻轻地摇了一下头，缓慢地说道，“绘梨衣什么都没有做错。”
“人饿了，就要吃饭；困了，就要睡觉；感到痛苦，就会流眼泪。”源稚生淡淡地说道，“这些都是人无法抗拒的本能。”
“所以……”他刻意地停顿了一下，毫不客气地批判林彦道，“是叶子不好，他没有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
“不是这样的！”绘梨衣急急忙忙地帮林彦解释道，“叶子每天都在很努力工作，很早就出门，晚上很晚才回来，只是这样，也赚不到很多钱……”
她写到最后，一点点地低下了头，翻到了下一页崭新的白纸。绘梨衣的眼里满是痛苦与不解，她求助般问向源稚生，“有的时候努力是没有用的吗？”
源稚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温柔地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他低声保证道，“哥哥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在绘梨衣身上的。”
绘梨衣再也没有写字了。
“绘梨衣，要是讨厌这个游戏了，就不要玩了……”源稚生犹豫了一下，他是听说这个游戏不支持玩家间对话，有着可爱的童话画风，才同意绘梨衣玩的，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里面的故事会如此真实，真实到了近乎残酷的地步。
他继续以一种缓慢的如同对待孩子般的语音语调，询问道，“哥哥陪你玩会街头霸王，怎么样？”
绘梨衣摇了摇头，慢慢地写到，“我想再陪一会叶子，他待会就要回来了。”
—
林彦的心砰砰乱跳，手上相当敏捷地绕过了果园的围栏，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盗窃了，轻车熟路连系统都没有新的成就提示跳出来。
最重要的是在他发现果园里别人也在偷，靠近边际的果树，最近上面的果子都少了几个。林彦也如法炮制，分别从几棵不同的树上，挑了几个小的苹果采了下来。
找到同犯的庆幸感使得林彦心中的罪恶感减轻了不少，他难免不服气地想到：大家都在拿，那我凭什么不能采？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也正如此，他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躲过了下午农场主的鞭打，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林彦揣着新采来的6个苹果，兴致勃勃地回了家，小白已经在家里等他了。
进门前，他想了想，挑了一个最小的苹果故意在路上砸出几个缺口，敲响了和自己有过交易的玩家的木门，拿那个苹果跟对方换了一些米糊。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踏进了自己和小白的家门，隔着热水用木碗加热了米糊，然后一点点的喂给了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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