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太半天不说话，可吓坏了王三牛和徐木头。
好在云嬷嬷在旁边扯了扯黄老太的衣服，黄老太这才醒过神来。
她神色淡定的看着王、徐二人，语气平静的说：“你们能将事情告诉我，说明你们信得过我。我很欣慰，也很感激。”
黄老太给阿棉使了个眼色，阿棉快步进内室拿了两个荷包出来。
黄老太示意，阿棉便将荷包拿给二人。
黄老太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感谢你们对文家忠心耿耿。”
二人忙推拒：“老太太，我们这些卖身当奴才的，能遇到个好主家已是万幸，绝不敢生出二心来。老太太给我们娶了媳妇儿，我都打心眼儿里感激老太太。给您禀报秦姨娘的事，也是因为我们不想府里闹出事情来，影响了老太太过年的好心情。
“老太太，您对我们已经恩重如山，这个赏钱，我们万不敢收。”
黄老太脸上露出了微笑：“行啦，今天过年，都把赏钱拿回去，给你们各自的媳妇儿买身新衣裳，也好叫她们跟着高兴高兴。”
想到刚成亲不久的媳妇儿，两人都红着脸，不再推拒。
黄老太笑着打发他们离开：“行啦，都回去吧。秦姨娘的事你们就别管了，也别对其他人说，我自会料理。”
“是。”两人应声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云嬷嬷这才出声询问：“老太太，这事该如何处置？”
黄老太沉思了良久，这才说：“今天年三十，年夜饭一早就定好了摆在秋芙苑，到时候府里所有的主子都会到场。你去东院传话，就说我说的，让大房的四个姨娘也一起来。”
“是。”云嬷嬷领命去了东院传话。
且说东院这边，因着过年的关系，前几日昌邑伯便将文琪从普华寺送回了文府，等着过完年就成亲。
这几日，大房的人都围着文琪在转，尤其是文老大，简直要把文琪捧到天上去。
李氏素来不讨文老大的欢心，连带着文琪对她也有些不假辞色。所以，每次父女俩相处的时候，李氏就默不作声的待在一旁伺候。
云嬷嬷来传话的时候，一家三口正在一处说话。
听到传话的内容，文老大没什么反应，文琪也就随口问了一句，往年都没叫她们，今年为啥要叫。
云嬷嬷只说是老太太的意思，别的就不多解释了。
在文琪看来，她爹的那些个姨娘就是个玩意儿，根本不值得她上心。也就随口一问，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李氏听到云嬷嬷的话，脸色变了变，笑着跟云嬷嬷说：“我已经吩咐过她们，让她们在自己院子里过年了，这临时变卦，她们一时半刻的也没个心理准备，怕到时候冲撞了人。”
这就是替几个姨娘婉拒的意思了。
云嬷嬷也不意外，笑着说：“不碍事，这本就是老太太临时起意，即便冲撞了什么也不打紧，今天过年，没人会计较。”
见云嬷嬷不为所动，李氏再次神色诚恳地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三太太了？多几个人，年夜饭座位安排岂不是都要调整？菜色是不是也要临时增加几样？
“这大过年的，事情本来就多。为着几个姨娘大动干戈，给三太太添这许多的麻烦，我实在过意不去。要不，嬷嬷回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年夜饭就别让她们出席了吧？”
云嬷嬷可是陪着黄老太全程听完了王、徐二人禀告的，这会儿见李氏再三拒绝让几个妾室出席年夜饭，哪里还不明白她的心思。
当下也冷下脸来：“大太太这是何意？老太太不过是怜悯几个姨娘可怜，大过年的还得孤零零一个人吃饭，这才叫她们跟大家一起用膳。怎的大太太明里暗里满是抗拒？难不成，老太太说的话对大太太不管用？”
云嬷嬷冷了脸，语气也十分冷厉。
一旁的文老大和文琪父女也都疑惑的看向李氏。他们都听出来了，李氏十分不愿让几个妾氏出席府里的年夜饭。可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李氏为什么执意推拒？
李氏神色顿时变得惶恐不安，“嬷嬷言重了，我不过是怕几个姨娘不懂规矩，到时候坏了大家的兴致，并没有拘着她们不让出席的意思。”
云嬷嬷冷哼了一声：“话，我已经传达到了，大太太要是有什么不满，尽管自己去跟老太太说。老奴就先告退了，老太太还等着我回话呢。”
说完也不管几人的神色变化，转身就走。
文老大皱着眉，语带不悦的质问李氏：“你怎么回事？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为何推三阻四的？”
文琪对着李氏也是一脸的不屑：“娘，你这眼光也该放长远些才是，总盯着爹爹后院的几个姨娘有什么意思？”
李氏面色难看，也不反驳父女俩，只说：“我这就去传达老太太的话。”
说着就往外走，也不管文老大在她身后喊：“传句话的事儿，用得着你亲自去吗？”
出了门，李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朝后院走去。
李氏的反应，云嬷嬷回去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黄老太。
黄老太心下黯然。这个大儿媳妇当初还是她亲自挑的呢。
那时候文家还是苦哈哈的农户，还在土里刨食。
给文老大娶妻的时候，文老头子还在，虽然供着老三读书，可家里的日子还不算艰难。
老大是要继承家业，给老两口养老送终的，所以，当时给文老大挑媳妇的时候，她和老头子都是花了心思的。
经过多方打听，最后才定下了同是农户，但家里兄弟姊妹众多的李氏。
李氏刚嫁进文家的时候，为人热情，处事大方，人勤快，干活儿又麻利，谁不夸一句文家娶到个好媳妇儿？
可李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从老头子去世却留下遗言，让老大老二两个当兄长的供老三读书开始的？
还是生下几个子女后，身材走样，渐渐被文老大嫌弃开始的？
抑或是，文家越来越好，而她却越来融入不进这个家开始的？
……
李氏的改变有现实的因素，有她自己的因素，也有文老大的因素。可和黄老太的忽视也是分不开的。
如果她能够多在乎李氏一些，多关注李氏一些，能够及时发现李氏的转变，能够及时的管制文老大，能够适时的护着李氏，也许李氏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黄老太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想再给李氏一次机会。
毕竟秦姨娘一尸两命的惨剧尚未发生，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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