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看到这两人都在看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就这个东西，差点害了四条人命，我实在是一时气急，失态了，失态了。”
说完不好意思地去找扫把来清扫地上的秽物，以掩盖自己的尴尬。
白术满眼含笑地看着这个姑娘，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样烈性的一面，而且又是为了这样的缘由，心中不禁对紫鹃又钦佩了几分。
黛玉也忿忿地看着剩下的那些梅花糕，明确了对方是冲着文姨娘而来，她的脑后阵阵发凉。
对方真得是太歹毒了，到底是有多大的过节，要这样针对一个姨娘，针对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白术此时也有点尴尬，毕竟下毒这事可大可小，全看主家如何处置，他一个大夫，知道太多反而不好。
他这会也不知道是该留下还是赶紧离开。
还是紫鹃看出了他的犹豫，也知道这事关系到薛家、贾家、林家，现在还没有头绪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张扬。
于是她对白术说道：“白大夫，我们还有点自家的事情要处理，今天辛苦你了，日后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请你不要推辞。”
白术拱了拱手说道：“紫鹃姑娘太客气了，我也知道这关系到府上的私密，你们放心，做我们这一行的，一向只管治病救人，其他的我们不闻不问不说。
若还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到安济堂来找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紫鹃知道这种事情他们一定见得多了，也深知这其中的利弊，所以也不用把话说得太明了。
紫鹃笑了笑，对黛玉说道：“姑娘，我把白大夫送出门就回来。”
黛玉点了点头，也向白术道了谢，让紫鹃去送他。
在出府的路上，紫鹃真心地赞叹道：“白大夫果然名不虚传，只要尝一尝就能辨别出中药的成分，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白术笑道：“紫鹃姑娘过奖了，无他，唯熟而已。
你若是从开蒙起便日日品尝这些草药，到了我这个年纪，估计比我还要更加厉害。”
紫鹃笑着打量了一下白术，这位白大夫和自己前世一样的年纪，也是精通业务，真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她笑道：“看你说的，好像你年纪有多大似的，也不过三十而已嘛。”
是啊，紫鹃上辈子也是三十岁，觉得自己还年轻的很呢，这个白术说话却有点老气横秋的意味。
不过转念又一想，也是，古人平均年龄充其量也就是六十吧，贾母不过是出身富贵，好吃好喝有人伺候所以现在六十几了还很硬朗，换做一般人家估计已经下不了床了。
所以三十岁，也算是活了半辈子了。
白术哈哈一笑，“紫鹃姑娘真会劝慰人，孔夫子云：三十而立，你却说三十而已，不错，不错，让我立刻又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
虽然我年已三十，还未成家立业，但是听姑娘这么一说，好像又不着急了。”
紫鹃虽然好奇为何白术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家，但这毕竟涉及别人的隐私，她也不好再问的。
她笑道：“白大夫过谦了，你这个年纪就已经是名满京城的妇科圣手了，再过几年还不知道有什么更高的名头呢，医仙？医圣？医神？”
白术笑着摇了摇头，这姑娘，居然如此淘气。
送别了白术，紫鹃一边往回走，一边暗自思忖着下毒的事，正好撞见了迎面而来的雪雁。
雪雁喊她：“紫鹃姐姐，姑娘回自己院子了，让你回来了直接过去呢。”
紫鹃点了点头，知道黛玉是要和她好好探讨一下下毒之事了，她紧走几步，和雪雁一起回了黛玉的院子。
黛玉坐在堂屋正中间，一见紫鹃进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觉得会是谁？”
紫鹃也很坦诚地说：“我不知道。”
黛玉肩膀一垮，撇了撇嘴说道：“唉，果然，我也是想了半天没有个头绪，还想着你会不会有新的发现。”
紫鹃在黛玉旁边坐下，双肘支桌，双手托腮，细细地去想事发当天的来龙去脉。
宴席是薛家请的没错，但是薛家和林家的交集实在是少之又少，不管是薛姨妈还是宝钗、薛蟠，没有任何人有理由对文秀不利。
如果说宝钗想坑一下黛玉她还能想几个理由出来，但是害文秀着实没有必要。
那么再说贾家。
这次宴请虽说是薛家的事，但是场地却用的大观园，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想必厨房里的人也都是贾家的，薛家估计就是出钱而已。
这样的话，贾家如果有人想害文秀，条件上确实存在便利。
可是，同样的，贾家的人，想害黛玉的有，想害林如海的可能也有，但是为什么还有想害文秀的呢？
关键是针对的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因为这个落子只会落胎，大人受尽折磨但还不至于会死。
那又是谁会这么在意林家这个尚未出世的庶子呢？
想让林家断子绝孙？还挺狠啊，这使得有多恨林如海啊……
紫鹃脑子里现在也是一团迷雾，理不清到底是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黛玉微蹙着眉说道：“昨天你一直都在文姨娘跟前，你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再想一想，可有什么疏漏？”
紫鹃突然想到昨天吃茶点的时候，是老太太先拿了块糕递给的文姨娘，巧合的是，贾母看到文秀喜欢吃这款糕，又特意叮嘱紫鹃把糕带回来，小燕也说了，剩下的点心全给文姨娘带走。
她心里一惊，难道是老太太？
不会吧，不会吧，那么慈祥和蔼的一个老人家会做出这种事来吗？
黛玉看她表情不对，忙问道：“可是想到了什么？”
紫鹃虽有疑迟，但还是把想起来的事情给黛玉说了。
黛玉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她一下子站起来，走来走去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外祖母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她有什么理由去伤害这个孩子？”
紫鹃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黛玉没有放过她脸上的表情，追着问道：“你想到什么是不是？”
紫鹃有些支吾，不过还是开口道：“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会不会老太太是出于对姑娘的爱护，才会不想要文姨娘的孩子出生啊？”
此话一出，黛玉愣住了，她没有继续问，紫鹃说的已经足够明了。
文姨娘这一胎，如果是个女儿还罢了，但如果是个男孩，虽然是庶子，但也是林如海唯一的儿子，那么林如海对他会如何是可想而知的。
除了黛玉自己，其他人都会觉得只要文秀生个儿子，那么黛玉的好日子基本也就到头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贾母出于对黛玉的疼爱，出手弄掉这个孩子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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