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冷的禁地深处，不时传出铁链挣动的碎响声。
衣衫残破的少女从封印中醒来，眼见自己手足被锁，正以最羞辱的姿态跪在地上，鸦青色瞳仁瞬间怒火四起。
她算什么身份高贵的厌辞少宗主！还不是只要稍不顺从就被他囚禁起来！呸！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她就算下地狱也绝不做他手下的傀儡！
“孽障，你可知罪——”
如同倔强心思被看穿，上位者冷彻诘问的瞬间，四周惊起烈风、紫电、寒冰、炙火四道仙法。
这是？！真的要杀了她吗！
少女唤他师尊，想到自己不过放了一脉妖魂、上了年纪、狼狈可怜的十尾龙蝎就被折磨至此，突然双手攥着铁链愤恨一扯，以下犯上喷怒道：“师尊折辱弟子，弟子何罪之有！”
“折辱？”
落针可闻的禁地忽然传出一声冷笑：“好一个折辱。”
轻飘飘的自嘲满是不屑，尚留余地、想让少女改过自新的玉川仙君下了最后通牒，奈何少女一条烂命根本不放在心上。
倔强撇开雾霭委屈的桃花眸，听不清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话音刚落，沈玉川动动心神，直接让她从战损变成被雷击、火烤、水淹、冰冻打成的大残。
“唔……噗！”
恐慌钻心，再硬的骨头也会有克星。
跟师尊做对未半，而中道被他的灵兽一脚踹趴在地。少女疼的咬牙切齿，却又半点不致命，狼狈如犬，随着视线慢慢上移，一道浮光在她所跪正前方，慢慢现身。
来者一身倾长紫錾衾澜衣，玉璃龙银冠束起万千青丝，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出尘，俨然一副威严君主之势。只是……原本矜贵的身子无力站起，被置于昙灵轻木制的轮椅中，脸色苍白，连唇也隐隐泛着绀紫，立刻就挡去了一半的气势。
刚刚还叫嚣仙妖势不两立、妖族誓死效忠冥王与作上神的少女，终是因吐血、垂眸闭了嘴。大滴金珠子般的眼泪落下，被囚禁在此许多日了，沈玉川还是第一次来看她。
“十尾龙蝎暗地捣毁恶灵封印。”
“天庭重犯，罪不容诛。”
“你若还想活，就老实将十尾龙蝎的藏身之处说出来。”
“仔细想清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絮絮叨叨看似是在给她生路，其实因为背后偷袭，早就恨透她了吧。是等她出卖了妖族再杀，还是知道她不会说故意折磨给妖族看？少女攥着手下烧焦的碎石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思索片刻，突然嘴角一提：“师尊腿脚不好，怎的连眼都废了？弟子伤重如此，自然什么也记不得！”
幽暗眼底寒冷深不可测。
师徒反目一事，还要从他应天帝诏命、去往「契水」镇压恶灵说起，以他素日对抗冥界经验，那本不该是场恶战，却不想就在他抓了为首十尾龙蝎准备班师回天之时，都尉仙官来报，看到他的弟子与妖勾结，打算偷偷放了囚犯。
起初他还不信，明明只要敷落安分守己，就可以顺着自己为她铺的金光大道扶摇直上，她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大逆不道。想着正好到了可以下凡历劫的年龄，便随手将她化入幻境，不加干预任她与狐朋狗友继续交往，以此试探她的道心。
怎料这一试，可真让他大开眼界！
原来她往日的乖巧恭顺都是装的！这糟心的孽障在幻境中与他们勾结也就算了，竟还非要自寻死路！说什么？身在天界心已入魔，不惜为冥王献祭？！
凭她那三脚猫功夫？
还是不满千年的不成熟心智？！
真是可笑至极！
暴怒闯入幻境想要好好给她个教训，可他万万没能想到，就在他当着她的面要将龙蝎族就地正法时，一手养大的少女竟偷袭击碎了他的身障。
障毁身陨，怒火攻心之下呕心血，未等援将赶来，龙蝎族一拥而上，直接将怪异的妖术打入了他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令他的身骨狠狠撞向曲山，顷刻间天河阵崩坏，万里枯败。
心脉具断，险些折在自己所化幻境中！
生不如死的自救了整整半月，才勉强攒了点力气过来见她，谁成想这孽障狼心狗肺！死不悔改！简直无法无天！
用上毕生所练几乎所有能唬人的法术都无法让她听懂人话，看着少女死到临头了还妄想逼出额中凝结灵力的金钿与他决一死战，沈玉川心脏猛的一疼，气的唇都隐隐泛了紫。
“到底是不记得了，还是非——要——找——死！”
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跟他作对，他说东她往西，他责问她是非不分正邪不辨，她就看仇人一般瞪着他怼：“左右都是被利用，天帝也好，冥王也罢，弟子能有何选择？！”
振振有词，仗着自己烂命一条，在他底线上来回蹦哒。
“你是非要气死我不可！”
他是真的很想她回炉重造，心神一怒九道天雷径直向少女劈去，不过这回少女明显很走运，借着手脚上的铁链被天雷误断的机会，几个翻身躲过所有惩罚。
“哼……”
狡黠目光定在沈玉川尚未恢复的腿上，少女桀骜至极专挑痛处故意羞辱：“师尊不是早盼着弟子翅膀长硬吗？如今师尊成了废人，还是尽早放了弟子，兴许弟子还会不计前嫌，好好伺候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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