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长乐冯氏的娘子军？”
辽西王冯崇没想到魏天子也注意到了，听主将冯熙顺势将军中粮草也说得井井有条，心中暗自点头。
冯熙的二女儿，这些年都管着洛阳军中粮草。辽西王也听人提了提，是提亲。
也快十八岁了。
是叫三年前魏宫宫廷的大选耽搁了。他想，“娘子军”呵。不说不知道，一说——辽西王也想了起来，还没有跟冯熙说了。
也不是他拿乔，说是嫁个侄孙女而已，还要敲一笔——是他们几个没商量好，互相拆台。刚过来了，都找上了他。
他能不寻人打听打听。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便忍不住漫天要价。说是那朝廷的银子，都在新挖的河道里做河水流淌了，便提到了冯家洛阳的这一支娘子军。
也不只这三两人了。辽西王皱了皱眉头，还真是娘子军了。听人委婉提了一句，其他的，都告了假。
也可视作，这种出身还是不能“见光”，不合出现在贺天子的队列里，也是要去洛阳官署销案。
将功抵了罪。
娘子军的请功折子已经到了御前么。辽西王稍一沉吟，刑部的文书，才下去吧，都在洛阳城里候着了。
冯熙的二女儿这一趟，是要跟着这三千人马回洛阳。辽西王心下细思量。
“太和八年(公元484年)九月，下令颁发俸禄，从十月份开始，每季度一次分发。于是朝廷内外百官均受数量不等的俸禄。去年年底，任命原侍中、淮南王他为司徒。说是北魏军需处缺了人手，或者说，兵部。”
“胆大心细，十年以上军中核算粮草经验。出身将门者，优先考虑。”他瞅着将消息告知的来人，军需处那地方，出身将门……他想，冯熙第二个女儿倒也去得。
总归是名正言顺。打了头阵。
北魏军中第一位五品女官，隶属京畿平城。
虽是平调。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京官里垫底儿，都是做实事的。
委任洛阳。
也是天子圣明。辽西王冯崇随魏天子往前走，长乐郡王穆亮迎了上来，稍稍落在后面。
跟魏天子介绍他穆氏的穆家军。因为驻扎在京城附近，或者说六镇武川吧，毗邻朝廷的军队，也总被人误会是朝廷的军队。
穆亮看了过去，辽西王亲自来朝贺，冯家军身侧的是去年三月加封的颍川王拓跋雍领军。
一如簇拥天子身侧的诸王。太尉拓跋丕适才便如辽西王般在拓跋雍身侧。穆亮也瞥了眼冯家军压轴的旗帜。
实在是意气风发，冯熙的二女儿吧。
听说又立功了。
压不住啊。他想，原就是五品官员平调，吏部。
吏部呵。北魏四品官员及其以下，任免权限全权在吏部尚书手里。这个老奸巨猾的——
一声不吭。
他也跟着看了一出戏，名正言顺。
接下来的洛阳，可是肥美得洛水里淌着的都像是，是羊，北魏官员的朝俸也可以是羊。
已经明确。夏日布匹冬日羊，间以粮草，一只羊，又一只羊。
丢到水里，听不到水响。穆亮看着近在咫尺的魏天子拓跋宏，这一刻却也想不到，转机出现在他的身上。
还别说，他穆家是真的想。
生女如羊，百步穿杨，压了兵部一群狼，还有他穆家子侄。大比主要是堂内，大局已定，这是例行的助兴。
一箭射下来两只大雁，也不管用。挽回些颜面。
长乐郡王穆亮琢磨着，也有一段时间了，这里看对眼了。
他兄弟都在说，“早知道，早知道，就上门提亲——”
时年，就算是朝廷女官婚后还是要以家庭为重，相夫教子。
这是这里的礼，君臣主辅，默认的就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格局。从国至家，内外有别。
就像朝廷和宫廷。她们多数在婚后，调任宫廷任女官，或者说，平日里兵部诸如军需处这样的安逸地方。
现在，说这些，就没意思了。
“洛阳，军需处，五品官。”长乐郡王穆亮也有一刻头疼，似乎想不到，长乐冯氏会在这里先下一城：
冯熙自己都在忙着重返内都的事务了。
他信，他可真没有时间管。他儿子，冯次兴吧，他都没有顾上。
穆亮跟魏天子拓跋宏介绍着，略过了粮草军需部分，也是好男不跟女斗：
冯家二女儿负责的这块，刚刚得了兵部的表彰。算是顺理成章，调任兵部下辖军需处。
上午吧。都听了出来。
魏天子没有来，风头都叫她一人抢了。穆亮也只得出面压了他兄弟一下：“现在上门提亲，也得先递帖子了。”
正是炙手可热时。兵部都乐得来人为她站台，走马上任，堪称爱将。
洛阳，洛州治所，户部。
现在，兵部落下一子。平日里，他们何曾将安逸如军需处这等地方放在眼里，在朝廷，两部尚书相争。
想都知道——连着两任洛州刺史都是户部下来的。
穆亮安抚他的兄弟道，“那一日，她二嫂回来，话都说得透亮儿，也没有人接她的话。现在，上门提亲，也得等一等了。”
这原是内院的事情。穆亮抽空问了一句，说是她二嫂暂时不得空儿。
京畿平城里也都是姻亲，似他们这等门第人家，有的还通婚几代人。譬如，冯家和他穆家。
京官委任地方洛阳，官大一级。
实属重用。
一开始就都想到了。穆亮心下轻叹，必然是五品官里平调……只是想不到，冯家这里遗落一子。
也是五品官。
这里的朝廷做事就是这样，讲究面面俱到，通融而风度圆满。
所以，兵部来人的话音一落，全场掌声雷动。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就算是此刻与冯家军军需官同在压轴位置的朝廷的军需官，三人，皆是军需处的六品武官。
虽然不曾比试到最后一场，却也始终关注着。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人比他们仨更加名正言顺的。
刷了下来。牵着牛车的难兄难弟，军需处比试时没有遇上，这里撞见了。
恁的话多。也是不吐不快吧。
而朝廷的人马，一直都是天家诸王执掌。
马带马甲，人披铁铠。
马带甲，只露得四蹄悬地；人披铠，只露着一对眼睛。而后世的护心镜、明光铠也已经有了雏形，故而身披铠甲的武官骑在马上，夕阳下也明晃晃的，像一堵结了冰的墙面反着光。
大概是因为要朝天子的缘故，被擦拭得璀璨异常。
压轴位置的冯妤三人，目送魏天子走远，队尾的上官也撤了，又小声说起话来。
“小姐，刚刚那些精骑是谁家来的？”丫鬟丹蔻看得仔细，“不像是随天子而来的禁军。”
袖口的线，不一样。她看向青梅牵着的牛车之外，朝廷的军队，就在她们的身侧。
三天前才定下的。他们冯家军又往前挪了位置，与朝廷的军队毗邻，就像是仅次于官家军。
瞅着自家小姐高兴，大丫鬟丹蔻便也花了一天一夜，将这面旗帜赶了出来。
今天果然压了全场压轴的押送粮草的。他们不来，也是她们三个娘子军最是气派。
这里地势敞阔。风又大，旗帜展开，撑足了气势。
“这里是北郊。”冯妤告诉她的两个丫鬟，朝廷在京都平城以北设置了六个军镇，自西而东为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六镇，拱卫京都北方。
而沃野镇处于河套地区，朝廷在河套地区置河西苑，是一处重要的官办牧场，养着的便是这样的战马良驹……“不用说，只看马，便是六镇精骑，也是朝廷的军队。”
冯妤冲她的丫鬟微微眨了眨眼睛，“营地也是他们的，可视作他们平日里就是在这里操练。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执掌官家军的诸王是今年年初，走马上任，年轻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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