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骤雪初霁，冬日里的太阳似乎拉近了与人的距离，显得格外地清晰，格外地耀眼。
但阳光的温度却好像被冰雪冷却过似的，怎么也热不起来了。
桑夏和君舒白来到了汴梁城东的一片田地里。
田地蒙着一层未融化的积雪，透过那层厚厚的积雪，可以看到下面僵化的土地，硬冻而干裂。
刚刚出土的麦苗是那样怯弱，原本绿嫩的叶子，早已冻僵枯萎，蔫头耷脑。
君舒白蹲下，用手指拨开冻死的作物，摁了下硬邦邦的地面，眉心微蹙：“为何下过雪后，这地里还会如此干旱？”
“也不是干旱，”桑夏蹲在他身边，拔下发间的白玉簪，在干硬的地表戳出一块泥块，握在手里捏着，“你看，这土很硬，若真是旱的，很容易捏成碎末。”
君舒白拿过她手心的那块泥土，用指腹捻着，发现上面全是被冻住的霜，夹在泥土中，从而硬的干裂开。
许是手心里有温度，那块泥巴，慢慢软了下来。
他将那块泥丢在雪上，眺望一望无际的田野，问：“这些麦苗，当真无望救回？”
桑夏拔出一整颗麦苗，看着已经被冻毁的根部，叹了口气：“根都坏了，肯定救不回来了。”
他讲出自己的疑惑：“按理说，这冬小麦应该很抗冻才对，为何下几天雪就直接成了这个样子？”
桑夏站起来，沉吟片刻，回他：“阴雪寡照，光照不足，地温低，冻裂大，土壤供养不足，再加上……品种抗寒性差。”
最后几个字，桑夏是犹豫了片刻才说的。
他捕捉到了少女话里的重点：“抗寒性差？”
“看离公子应该是个文人。”
桑夏拍着手上的泥土，往田地外面走去，积雪被她的靴子踩得咯吱咯吱响。
她边走边说：“你可能不大理解麦苗的品种，像汴梁这种偏北的城地，就不应该栽种抗寒性差的农作物，尤其是过冬的一些麦苗。”
君舒白听出了猫腻：“麦苗种子都应该是从官府那边买取吧？”
桑夏点头。
“蓝姑娘都明白的道理，官府也应该明白才对。”
“你真可爱，”桑夏好整以暇的睨了君舒白一眼，弯腰拍了拍靴子上的雪，笑，“这年头，官府里的人，还不如大街上跑的猪。”
“……”
君舒白表情有些僵硬：“何出此言？”
桑夏没立刻回答，其实她不想打击一个文人墨客对朝廷，对社会的憧憬希冀。
但是觉得他心理承受能力应该还可以，于是便问：“知道什么叫官僚吗？”
君舒白跟着她的步伐走在田间小路上，淡淡说：“朝廷官员？”
桑夏没有否定他，随意摘下路边一根枯萎的树枝，慢慢道：“脱离实际，脱离百姓，欺软怕硬，官官相护，贪污腐败，也是官僚的另一层含义。”
君舒白听了之后，轻声笑了：“看来蓝姑娘对朝廷有很大偏见？”
“难道不能有吗？”她神态悠闲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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