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也不肯示弱，扭头阴沉的盯着盛蓝，“你说我哪个妈？我该打也轮不到你动手。”
“……”
盛蓝还真没法反驳这话。
只能看着盛棠进了卫生间，她在餐桌旁坐下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随便吃了几口饭，便到阳台打电话。
盛棠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盛蓝还在阳台上。
隔着玻璃门，她看到盛蓝一边打电话一边有些烦躁的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很凝重，拧起的眉心阴云密布，透出难以掩饰的疲惫。
而直到这时，盛棠才发现，盛蓝已经不年轻了。
记忆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姑姑，在悄然无声的岁月蹉跎中，眼角眉梢爬上细纹，曾经的意气风发沾染了疲态。
即便她的身姿依旧挺直，但盛棠看在眼里，总像是看到一桩布满了裂纹的庭柱。
她开始走向衰老了。
盛棠只要想到这个，心脏的位置就开始抽痛。
她又想，如果姑父还活着，也许，姑姑早就选择停下来，安安稳稳留在家里，留在洛洛身边，也留在她身边。
可是，姑父不在了，这个世界上用生命爱她的那个人不在了。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尸体在哪里，姑姑不可能甘心，也放不下执念。
“……”
盛蓝再次往烟盒里摸烟的时候，发现烟盒空了，她捏皱了烟盒扔在脚下一堆烟头里，一边回应着电话那边，一边捏着眉心，转身要进屋里拿烟的时候，看到了里边的盛棠。
隔着玻璃门，两人四目相对，盛棠一怔，立刻转身走了。
盛蓝不担心盛棠听到什么，家里门窗做的隔音非常好，当初装修的时候盛方中考虑盛棠会在家弹吉他，怕吵到邻居，方方面面都做了隔音处理。
她转身对电话那边说了几句，挂断电话从阳台回到客厅，发现盛棠已经回卧室了。
正想去餐边柜找烟，发现餐桌上放着一盒盛棠平日里抽的那个薄荷烟，一旁还有一袋水果糖。
盛蓝朝卧室方向看了一眼，唇角弯起浅淡的弧度，而后她拿了那袋水果糖，挑了颗苹果味的拆开放进嘴里。
她去厨房冲了咖啡，没再继续抽烟。
……
第二天盛棠起床的时候没有看见盛蓝，她去卫生间洗漱了，出来看见盛蓝在餐厅。
她出去买了早餐回来，正在往餐桌上摆。
盛蓝听到声音，抬头看她一眼，“醒了？吃饭。”
盛棠走过去，还没开口，盛蓝的手机又响了。
她立刻放下手里的豆浆，从餐桌上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盛棠瞥见了那个电话，只有号码，没有备注。
盛蓝的手机里不存电话号码，她也有很多手机，很多号码，但盛棠一个都不知道。
只有盛蓝主动打电话过来，盛棠才能听到她的声音。
洛洛也是。
等到盛蓝接完电话回来，盛棠已经快要吃饱了。
她知道盛蓝是在工作，但还是有些没好气，“你要是这么忙，就不要回来，也不要去看洛洛。”
盛蓝要去拿油条的手一顿，随即她在盛棠对面坐下，“我看你这个气是消不下去了，怎么？非得我给你道歉，忏悔，哭一场，你才满意？”
盛棠没想这样。
但她就是生气，到现在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如果非说怎样才能让她满意，大抵是回到从前的样子，一切都没发生，盛蓝就是她姑姑，而不是她妈妈。
可她知道，不可能回得去。
盛棠不说话，就是吃饭，但却心里闷闷的，有种难以下咽的感觉。
盛蓝吃的很快，吃完了放下筷子，对盛棠说，“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
“……”
盛棠不应声，站起来收拾桌子。
“你跟着我一起。”盛蓝又说。
“我干嘛要跟着你？”盛棠停下手，站在餐桌旁瞪着盛蓝，“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去哪儿把我往胳肢窝里一揣，像个小猫小狗一样拎过来拎过去。”
她小时候，每次盛蓝回来，几乎和她寸步不离，去哪里都喜欢带着她，又嫌她腿短走路慢，就喜欢一只手夹在腋下，拎着她四处跑。
那时候盛棠总是笑，笑的咯咯响，觉得好玩，很开心。
小孩子都是那样，但她现在长大了，尤其，盛蓝不只是她姑姑了。
盛蓝从昨晚就被怼，现在连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她看着盛棠，“小猫小狗可没你这么大脾气。”
带着笑的语气让盛棠更生气了，“那你认小猫小狗当女儿！”
她转身要走，盛蓝却又说，“你是不是打算，等我走了，再去找顾均庭。”
盛棠停下了脚步。
她没打算。
昨晚回来之后，她给婉姨打电话，婉姨说顾均庭已经回家上楼休息了，问她是不是要和他说话。
盛棠不知道能和他说什么，只和婉姨说自己和姑姑回家了。
婉姨倒没说别的什么，也没像以往那样说很多长辈的叮嘱，就有些匆忙的挂了电话。
后来盛棠想给顾均庭发条消息，但想了很久，又没发。
他没有打电话给她，也没有来接她，大概……是默认了她的离开吧。
所以，他们算是分开了……
盛棠转身看向盛蓝，“对，我就是去找他，你不愿意我和他在一起，我偏要和他在一起。”
盛蓝被她那个样子气笑了，“盛棠，你自己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
“一会儿说自己不是小孩了，一会儿又像个小孩撒泼打滚，你当自己十几岁青春期叛逆呢！”
“谈个轰轰烈烈，感天动地，所有人都反对，就你们忠贞不渝，生死相随的恋爱？”
“你是不是有病？”
“……”
盛棠被气的眼圈泛红，大声嚷道，“对！我有病！遗传的你！”
说完她又进了卧室，用力把门甩上。
她从前有多崇拜盛蓝，现在就有多气。
盛蓝根本不会哄人，也不会说软话，嘴毒的也不知道上辈子是吞了多少毒药才死的。
从昨晚到现在，她没有一句话是在哄她。
她那种若无其事的样子，最让盛棠生气。
盛蓝来敲门的时候，盛棠没理她，她就自己开门进来了。
见盛棠坐在梳妆台前生闷气，盛蓝走过去靠在梳妆台上，抱着胳膊低眸似笑非笑的看着盛棠那个委屈巴巴的样子。
直到盛棠忍不住，抬头瞪了她一眼，盛蓝笑了，抬手揉揉她的脑袋，“行了，别气了，多大点事，我又没非要你改口叫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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