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沉默了会。
光团善解人意地说：“你要休息一会吗？”
艾草摇头。她大概捋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她还需要自己整理一遍。
首先，她确实来自于这个小世界。
这个小世界也确实如她记忆里的那样，毁灭在了男人的手里。
但和其他小世界的女主们不一样，这个世界的姜艾没有和任何男人产生感情关系。
虽然，这也与这个世界是【男主】世界有关——这个世界里包括但不限于母系氏族的所有设定，都是为了那个姬姓的小男孩准备的。
艾草迅速翻找自己的回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披着姬姓小男孩皮的男人……在这个世界大开后宫，一统天下，成为了第一任人皇。
母系氏族？
不过是为了他能更好地开后宫的设定。
姜族的族长在一场“意外”里死去。男主自然而然地在女人的簇拥下上位，成为了新的族长。
他用“技巧”攻略了姜族的所有女人，再将他的后宫扩张到距离姜族较近的部族。周围的部族很快便在他的“影响”下融合了，女人们其乐融融地住在一起。
虽然她们之间偶尔还会有矛盾，但都是为了争抢男主注意力而出现的争风吃醋。
只有姜艾不一样。
她在男主试图攻略她的第一天，就拿起了刀。她拒绝族内出现这样一名男人——不守规矩又不知廉耻的男人。
她当晚埋伏在房内。尝试在男主睡着后杀了他。
但突然出现在男主房中的，她的母亲们阻止了她。
她们说，这个孩子会是姜族的未来。
回忆里的她们仿佛都被下了迷魂药。姜艾的每一个母亲都殷切地看着姜艾，亲切地唤她加入她们。
姜艾逃跑了。
她带上了她的所有储备好的干粮，在当晚就离开了部族。
她的母亲们没有挽留她，也没有外出寻找她。就像是她们族内从未有过姜艾那般，姜艾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她们的视野中。
但永不餍足的男主向外开拓他的疆土。他收入后宫的女人越来越多，姜艾被迫跑得更远，更远。
她想要找到可以一起杀死男主的同伴。
但，她连一个愿意认真听她说话的同伴都没有找到。
女人们听到男主的名字，便像是吃了迷魂汤般，只问她是不是喜欢男主。
那些与男主有过交流的，就更过分了。她们会问姜艾，是不是想要独占男主——气得姜艾独自走到了天的尽头。
天的尽头和水相连。
蓝色的天和蓝色的水融在一起。目光所及之处，也没有一片可以让她继续前进的陆地了。姜艾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许久，才沮丧地确定这里就是天的尽头。
她已经走过了这片大陆的每一个族群，但仍没有遇到一个愿意和她一起杀男主的女人。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还在反抗男主。
她站在高高的岩石上，看着远处的天和水交融的地方。
姜艾想，她要不要和其他女人一样，为了男主……
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她虽然还没有找到同伴，但即便她孤身一人，也要去试一试杀死男主——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捡起大大小小岩石的，人身蛇尾的女人。
女人的个子很高，高到她一只手撑着天空，才让这片天空不落到她的头上。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重复着捡起一块岩石，比划一下大小，再丢掉，换下一块岩石。
姜艾翻过高高矮矮的岩石，跑到她面前，问：“你愿意听我说话吗？”
人身蛇尾的女人停下了翻找岩石的动作。
她那对细长的，不似人类的眼睛看向姜艾。
随后她弯着嘴角，一甩尾巴躺下。大地震动，她再甩起她长长的尾巴，用尾巴尖支起这一角天空，问姜艾：“你要说什么？”
姜艾大声说：“自从那个男人来，她们都变了。”
女人笑着问：“男人？”
已经不是小女孩的姜艾愁眉苦脸地点头。她在女人身边坐下，慢慢地和她讲述自己的经历。
女人一面听，一面低声笑。
姜艾忐忑地说完了她的过去。
这一片土地上，只有这名人身蛇尾的女人愿意听姜艾说话，并听完了姜艾说的话。
见姜艾说完了，女人再一甩尾巴，轻快地绕着她游了一圈。那条长长的蛇尾，在姜艾身边围出一个完全不会触碰到她的圈。
女人再度抬手撑起天空。她问：“你是为了什么，才来到了天的尽头呢？”
姜艾说：“我想要找到可以一起对抗他的同伴。”
她是在部族中长大的。
部族中的女人们都知道，遇到大的猎物，要和同伴一起捕猎。
姜艾知道她难以独自杀死她的母亲们。更何况，她的母亲们已经不再是母亲们了——她们挡在男人面前，为了一个男人和她们的女儿反目。
姜艾鼓起勇气，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人身蛇尾的女人笑了起来。她抬起另一只，指向天边的大洞，语气轻快地说：“我不能去，我还有一个洞要补呢。”
姜艾看看那个大洞。
在女人指出这个大洞的存在之前，她从未意识到那里还存在这样大的一个洞。
这个漆黑的，看不到底的洞比她见过最大的猛兽都大。而且，它边缘有许多正在不停掉进水里的，透明的蓝色碎屑。
不论怎么想，女人都没办法将这个洞补上。
姜艾猜女人是在说话唬她，但她再找不到别的同伴了。
姜艾咬咬牙，问：“如果我帮你补这个洞，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杀了他吗？”
女人吃惊地大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尖利，震得那个天上的大洞掉了更多的碎屑。碎屑纷纷扬扬地掉进水里，让水面又升高了一点儿。
女人指着那个大洞，笑着说：“你跳进去。”
“你跳进去，这个洞就能补上了。我就能够腾出手，不用再撑着这片天了。”
“你腾出手，就会帮我杀了他吗？”姜艾大声问。
女人微笑着垂下眼睫。她说：“当然了，小朋友，我向你许诺。”
于是，姜艾爬到了那块距离洞最近的，由女人堆出来的，最高的岩石上。
她站在了洞的边上。
它深不见底。
但除了女人，她再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盟友了。
她退无可退。
于是她闭上眼，跳进了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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