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日傍晚，平城的街道上万籁俱寂，夜风寒凉，四个轿夫抬着一辆青色的小轿从平城县衙出来，坐在里面的是平城的县令王进，平城虽不大，在王进的治理下倒也吏治清明，再加上有恒源昌这样的商行在平城，带动了平城的经济，王进偏安一隅，在平城乐不思蜀。
整日只想着好好管理一城，安稳度过余生。
今日看了一天的公文案件，疲惫不堪，再加上轿子摇摇晃晃，很快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轿子停下，他才醒了过来，心想定然是已经到了府门口，他在轿子里坐了好一会也不见管家前来掀轿帘，透过轿子的缝隙看去，倒是有烛光从轿帘的缝隙照进来。
“管家，管家！”王进只能自己掀开轿帘走了出来，然映入眼前的并非是自己府邸，而是一处较为宽敞的宅院，王进一时有些懵了，愣在原地。
“醒了？”四周寂寂无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王进吓了一跳，他慌忙回头望去，借着那日人手中灯笼微弱的光芒，他看到一张十多年未曾见到的脸庞，满脸惊讶地喊出了声：“卫...卫大人？”
卫营指了指院子中央的亭子说道：“我知道王大人此刻定然心中有许多的疑问，不如我们去亭中坐坐，一边喝酒一边说。”
王进这才发现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亭子，四周用帷幔遮了起来，入了里面才发现，竟生了炭火，在这寒凉的夜里平添了几分暖意，桌上摆着几坛酒和几样精致的小菜。
王进随着卫营来到石桌前坐下，直到卫营将满上的酒杯递到他面前，他方才惊醒过来，连忙起身说道：“下官不敢！”
卫营微微一笑，示意他落座：“坐下说话！”
王进用手指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心中忐忑不安，他自从在京城受了卫家的恩惠，顺利完成科考，后来被皇上派到平城当县令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卫营，这么多年他一直记着卫家的恩惠，只是如今卫营突然上门找他，他一时间竟有些慌乱。
思忖片刻，他还是问出了憋了很久的问题：“卫大人怎么突然来了平城，还有下官的轿夫去了何处？”
卫营笑道：“今日来找王大人是有些事情想和王大人商量，未曾事先知会大人便擅自大人带到此处，令王大人受惊，还望大人恕罪！”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都是我的错，这杯酒我敬您，当是赔罪了。”
王进赶忙端起酒杯，恭敬回道：“大人切莫如此，下官惶恐。”
王进一杯酒下肚，小心翼翼说道：“卫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下官，下官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他在平城为官多年，知道卫家的手段，可他只想好好当这平城的县令，并不想为了往上爬做任何违法乱纪之事，更何况他如今家中还有妻儿，不敢冒险，只是如今被卫家找上，若是得罪了他们，自己怕是连这个县令都做不了。
所以他言语中也给自己留着余地，能做的他自然会照办，若是不能做，倒也怪不了他。
卫营岂会听不出他的意思，低头一笑，一边重新倒酒一边开始追忆往事：“若我没有记错，当年王大人来京城赶考，盘缠被人偷了，还生了一场大病，赶巧我与父亲正好出门，你倒在我们的马车旁，当时的你发着高烧，整个人烧得不省人事，父亲心生怜悯，便将你带回卫府，出钱给你治病，后来你身子好了之后，倒是没有耽误考试，虽名次不如意，倒也谋得了一官半职。”
王进肃然点头：“当日若不是大人和令尊，我怕是早已魂归黄土，更别说今日的一切，这些年来，每每想起当日之事，下官心中感激不已，只是卫家在皇恩的加持下日渐强盛，下官并非不知感恩之人，只是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偿还当年的恩情，故而这些年来下官将一切记在心中，片刻不敢忘。”
卫营再次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当日能帮到大人，我也深感荣幸，能为国救下一位清正廉明的好官，王大人也没有负了父亲当日的期盼。”
“多谢大人！”一杯酒水下肚，王进自在了许多，不再如刚才那般拘束。
“其实在我看来，王大人的才能只是屈居一个平城县令倒是屈才了，我到达平城之后私下打探了下大人在平城的威望，百姓都称赞大人是个好官，赞不绝口，而平城的百姓能过上这么安居乐业的日子也都是大人平日了辛勤治理的结果，以大人的才能若能调去京城，定然有更大一番作为。”
“更大的作为..”王进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说道：“本官自知才疏学浅，又没有任何依仗，只想守护好一方百姓，京城那样的地方，那可是人才济济之处，本官怕是高攀不上。”
卫营见他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我听说令郎今年也会参加科考，令郎才高八斗，在这平城可是出了名的，大人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令郎打算吗？”
提及自己的儿子，王进颇为得意，口中则谦虚道：“大人过奖了，我那儿子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然而他心中确实起了些许波澜，他自己偏安一隅，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心气高，若日后能去京城发展，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打算。
卫营将他眼底的神色都收入心中，故意叹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世间就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但若想京城谋得一席之地，光有才名可不行，最重要的还得有人举荐才行，多少人才名在外，缺了举荐之人，最后还不是被派到偏远的地方当个小县令，王大人总不希望令郎和您一样，一辈子蜗居在这小县城吧？”
王进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岂会听不懂他话中之意，盯着卫营说道：“卫大人找本官到底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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