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菱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比翼鸟……怎么会没有心？
明明之前靠近的时候，她感受到过他的心跳。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疑惑，祁流风走至桌前坐下，长睫扇动，眼中流露出一丝唯恐天下不乱的兴致：
“你所感受到的心跳，不过是一颗跳动的心脏躯壳罢了。”
压迫感随着他的话语逐渐增强，顾小菱因窒息而心脏突突直跳，撑着地面的双手最终还是抵不过这强大的压力，整个人摔倒在地，脸颊撞的生疼，可她已经无暇去管。
如果真像他所说，比翼鸟没有心脏，那这散魂蛊岂不是无解？
那她这一辈子不都会被祁流风拿捏在掌心？
顾小菱脸色惨白，死死咬住下唇，眼中点点泪花闪烁，看上去我见犹怜。
“怎么，害怕了？”
她这副模样倒让祁流风心情大好的勾起嘴角，单手撑起下巴，宛如俯瞰天下的君王：“你要是哭出来，说不定我会对你手软些。”
顾小菱微怔，极力压制着颤抖的嘴唇，指尖嵌入肉里，将眼中已经凝聚的泪光硬生生逼了回去：
“你总是这样恶趣味吗？”
她的声音因痛苦而颤抖，却带着不可撼动的坚韧。
她不信这世间有无解之蛊，既然祁流风敢对阎王大人说出那样的威胁，那就代表他必定有解蛊之法。
只不过可能并不是心头血，而是别的东西。
“什么？”
祁流风微愣，释放的压迫也停顿了片刻。
一瞬间压力消失的轻松感让顾小菱勉强跪坐起身，这时她脸上的惧意已荡然无存，正面直视上祁流风的目光，开口道：
“你似乎总爱耍这些恶劣的小手段，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真可悲，你自身无法得到快乐吗？”
“你好大的胆子。”
祁流风眉眼微沉，眼中已有怒意涌动。
顾小菱慢慢爬起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
“我是个胆小鬼，但我敢于直面自己内心，那你呢？你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
祁流风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笑话般嗤笑出声。
“那你为什么连一幅画像都不敢面对？”
顾小菱抬手指向身后那翻转的空白画像，冷声道：“画像中的女子，是你的亲人吧。”
琥珀色眸子被猩红覆盖，带着近乎疯狂的狠戾，随着杀意四起的威压释放，顾小菱再一次狠狠跪倒在他面前，双腿磕的生疼。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祁流风的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怒意：“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就赌你不敢。”
顾小菱毫不畏惧再次对上他的眸子，唇边扬起一抹掌握全局的弧度：“你需要我这个人质达成目的，在那之前，你动不了我。”
“我的确不会杀你，但我可以折磨你。”
祁流风双眸微眯，上挑的眼尾弯起好看的弧度：
“你没有感受过魂魄强行剥离的痛苦吧，那可比千刀万剐还要痛上千百倍。”
“那我一定受不了。”
顾小菱并不怀疑的点点头，随即道：“但我相信你不会。”
她的眼眸灿若星辰。
嘴角的笑容凝固，祁流风眼中升腾起一抹不可置信，看着她那坚定的神情，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抱有这种无望的信任。
“为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轻了许多。
“我想过了，如果你真的有那么狠心，早在最初就那样对待我了，不会还让我跟你一起住，还给我准备桃花酥。”
顾小菱揉了揉发疼的膝盖，低声道：
“虽然你有欺负我，但却从未到达那种地步，这里的鬼怪被歧视排挤，是你收留他们，给他们容身之所，我更愿意相信你心里是有善良存在的。”
祁流风抿唇，嘲讽道：“你别忘了，我差点淹死你。”
“但我现在还好好的，不是吗？”
顾小菱再一次起身，走到祁流风面前，看着他冰冷的眸子，低声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可以告诉我吗？”
“你很想了解我？”
祁流风表面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但微微握紧的拳头出卖了他。
“我想了解。”
顾小菱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啊。”
祁流风说罢，从腰间拿出一枚淡紫色玉佩，质地温润，雕刻着月见花的模样，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画像上是我的母亲，她已经去世了。”
他的声音平静，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将玉佩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顾小菱微怔，看着他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心中莫名有些酸楚。
他浑然不觉，径直走向窗边，突然抬手将玉佩用力往空中丢去。
“你干嘛？！”
顾小菱慌乱跑到窗前，只看见那玉佩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随即落在山庄外那片漆黑树林之中，惊起鸟儿飞腾。
“你要是能把玉佩找回来，我就允许你了解我。”
祁流风抬手，轻轻撩起她的一缕发丝，挑衅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那片森林可比你想象的要危险的多。”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话音刚落，指尖那缕青丝片刻滑落，眸子微张，惊讶的看着面前人儿毫不犹豫的冲下楼梯，往外奔去。
“你疯了？！你知道多少鬼怪葬身于此吗？”
他难得失控的低吼出声。
顾小菱跑出楼外，突然止住脚步。
看着她停下，祁流风恢复往常神情，勾起嘲弄的笑容，正打算开口，却看她蓦地回头。
那张小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相信我”。
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是这片荒芜之地的唯一色彩。
将他准备说出口的嘲弄话语全数堵回嘴里。
心中像是落进一颗小石子，掀起圈圈涟漪，说不上的心绪蔓延。
她转过头，再次往黑暗中飞奔，那小小身影融入无边黑暗，却不曾放慢脚步。
她当真不知道那黑暗之中，将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吗？
或许她知道，但仍义无反顾，飞蛾扑火。
实在是渺小又可笑。
他背过身，不再去看她的背影，视线在屋内游移，墙边烛火在眸中跳跃，忽明忽暗，掩盖了他眼中的波澜。
那双眸子随即定格在画像之上，有片刻失神。
他慢慢走至画像前，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抬手刚刚触碰到画纸，便如同触电般弹开。
看着背面大片空白，他始终没能将画像正面翻转过来。
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悬在半空的手微动，似乎在做着挣扎，可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放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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