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同学，醒醒！”
明亮的教室里，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学生围在一起。
“同学……”
“姜烨……醒醒……”
……
同学们的声音有些焦急，其中也有一个比较淡定的，他头发花白，只是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床上那人似乎是在做梦，先是在笑，后来皱紧眉头，满头大汗，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花白头发那人动手从床上的人头上和身上取下了刚才扎进去的银针。
床上的人终于动了，慢慢睁开了眼睛。
“姜烨，你醒了！”
“老师，姜烨他醒了，你给他再看看！”
周围的同学又不由自主往前聚了聚，声音透着兴奋。有的甚至摩拳擦掌，似乎是要自己试上一试。
老师又给姜烨做了一些检查，并询问了他的感觉，确定他是真的没事了，才招呼同学们继续上课。
只是后半节课，那位姜烨同学的注意力显然并不在教室里。
因为一些不能言的原因，姜烨只上了卫校，卫校开设了中医课，原本只是选修课的针灸课，来了一位据说是从首都退休的针灸专家，好学的同学们纷纷提问，表达对老专家的好奇与尊敬，老专家也不拿桥，认真回答每一个人的提问，更是在他的课上帮身体有疾病的同学治疗，以便于大家更好的理解。
一个个脉摸过去，老专家觉得姜烨的脉有点意思，又询问了一些事情，得知他小时候曾受过伤，丢失了一段记忆，老专家就告诉他他脑内有淤血，一直没有完全吸收，提议给他扎针试试。
姜烨小时候就知道自己受过伤，有一些东西记不清了，但不清楚当时为什么没有治疗，听说扎针可能能治好，姜烨有些心动。
选修课每周一节，今天才第三节课，扎上针后，姜烨就缓缓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见一家四口，一对夫妻和两个男孩。
两个男孩喊夫妻两爸爸，妈妈，妈妈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爸爸时常埋首在读书，也会耐心地教两个孩子读书，还会带着两个孩子去地里干活。
夫妻俩喊两个小孩:小杨，小桦！小杨六七岁，小桦三四岁的样子。
“哥哥……哥哥……你等等我……”小桦屁颠屁颠跟在小杨身后，奶声奶气喊着，伸出小手想要抓住他。
小杨咯咯笑着，逗着小桦，就是不让他抓住自己。
那天，爸爸学校有事耽搁了，放学时，小杨一个人先回家，在家门口拐角处遇上出来接自己弟弟，他照常逗弄弟弟，躲来躲去，不让他抓到。
可不想，小杨一个闪身，再回头，就见弟弟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了起来，嘴巴还被捂住，那人撒腿要跑。
小杨下意识抬腿要追，嘴巴也张开要喊人，结果同样被人拦腰抱起，嘴巴连同鼻子都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两个男孩就被抓上了一辆面包车，一秒不停地远离了他们熟悉的家。
行人寥寥的马路上，面包车飞驰而去。
小桦睁着惊恐的眼睛，眼泪扑簌簌流着，嗓子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小杨看着心疼，想要哄哄弟弟，可被身后的男人紧紧箍住，根本动不了。
小桦见哥哥被制住，没人安抚自己，哭得更伤心了。
小杨强装镇定，用眼神示意抓住自己的人，自己有话要说。
“小鬼，不许耍花招！”男人恶声警告。
大男孩忙不迭点头。
身后男人松开了捂着大男孩嘴巴的那只手，双眼警惕地盯着他。
“我弟弟有羊癫疯，你们这样，他一会儿会发病的，让我哄哄他。”大男孩有些希冀地看向抓着弟弟的男人。
“羊癫疯？”抓人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一人皱了皱眉头。
“臭小子，别耍花样，到了我们手里，乖乖听话，还能少受点罪！”身后的男人紧了紧箍在小杨腰上的手，语气不善。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让我抱着哄哄他，别让他哭，你们放心，我们又跑不了！”男孩的声音似乎透着真诚。
两个绑匪交换了个眼神，抱着小桦的男人将小桦往小杨跟前递了递，箍着小杨腰的那只手也稍微松了松。
小桦快速伸手将弟弟搂入怀里，轻声安抚他。
“小桦乖，不怕，哥哥在，不怕，乖，乖……”是安慰人的话语，但仔细听，声音都是抖的。
怀里的小人儿还是哇哇哭着，没有人捂住他的嘴，又是在哥哥熟悉的怀抱，原本的呜咽变成了放声大哭，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就是这一声哭泣，引起了车外人的注意。
“住口，小鬼，不想死就让他闭嘴！”
小杨耳边响起男人的恐吓，腰上又被箍紧了。另一个人也伸手去拉扯小桦，想把他从小杨怀里拉走。
“小桦乖，哥哥在，不怕！”小杨害怕他们真的伤害弟弟，赶紧再次安抚，奋力抱紧弟弟，不让他被人抢走。
几个人僵持了一会儿。
“坐好了，有人盯上咱们了！”前面的司机冷不丁说了一句，声音冷冷的。
司机话落，车速也明显提高了，车内的人同时紧张地盯着车窗外。
小杨一边安抚弟弟，一边也顺着他们的目光往车后看去，远远见一个黑影，似乎在努力追赶着面包车。
那个身影，虽然不清晰，但透着熟悉，小杨认出了，那是爸爸。
下班晚了的爸爸，应该是在车外听见小桦的那声哭泣才追过来的。
“爸爸……”小桦一边哭，一边朝车后面的黑影伸出手，显然他也认出了爸爸。
“小鬼，闭嘴，再哭，我现在就杀了你们两个！”
小桦身后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刀子就架在小桦脖子上。
可小桦已经哭得肝肠寸断，根本没发现那把刀子，听到威胁，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但是对面的小杨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叔叔，我们乖乖的，你别伤害我弟弟，求你了！”小杨语带真诚，想把小桦从刀下解救出来。
小桦整个人已经被惊恐和委屈占据，只是闭着眼睛哭着，诉说着委屈。
“小桦乖，哥哥在，你不哭，哥哥一会儿给你剥玉米吃……”
“这小鬼，哭得真烦人！”
“小凯，开快点，甩掉他！”
车厢里乱作一团。
“他肯定看见我们的牌照了，你们抓稳了。”司机的话似乎带着几分狠厉。
“小凯，你要干什么？”小杨身后的男人问司机。
“这个人不能留！”司机的声音没有温度。
“赶紧走，别做傻事！”身后的男人又说。
面包车突然一个急转弯，车厢的几人都被甩离了座位，摔成一团。
箍着小杨的手终于松开了，那人爬起来急切地趴在驾驶座椅背上，一边查看外面的情况，一边跟司机交流。
“小凯，别冲动，这附近没什么人，咱们赶紧走，离开这里就行！”
司机似乎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他果断操控着面包车，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姜叔，你抓好！看我的！”
另一个男人也顾不上两个小孩，朝车前面看去。
面包车再次加速向前冲，小杨用尽全力稳住身体，抱紧了小桦，扭头朝车外看去，刚看见车前面的父亲，就听见“砰～”的一声。
同时，面包车前有个黑影飞了出去，父亲跟着消失了，车也紧跟着一个急停。
小杨此时抱着小桦，背朝车头方向，由于强大的惯性，身体朝前面摔去。
刹那间，头痛欲裂，一切似乎都慢慢远去。妈妈慈爱的面容，爸爸疼爱地看着两个孩子的笑脸，身后奶声奶气的呼唤……
白杨小时候受过伤，脑内有淤血，可他自己并不知道。
那位老专家为白杨把过脉后，果断下针。
三次以后，白杨便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他一个人静静躲到教学楼的天台，在寒风中自责地捶打着自己的头，不断质问自己，怎么能忘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怎么能认贼作父，喊杀死自己亲人的人为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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