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连续几天的盯梢，始终保持高度警惕的神经骤然一松，他感觉自己太困了。
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不，时间久是清醒人的感受，对于陈良来说，他只觉得短暂和生气。
在梦里，陈良走马观花似的经历了前后两辈子。
准确来说，是他经历过却没有记忆，却在呦呦的说辞中被多次提到的两辈子。
第一世，陈良和鹿清兰为陌生人养孩子，病恹恹的小孩让他和鹿清兰掏心掏肺，他们也曾苦恼过为什么孩子的情况这么糟糕。
尤其鹿清兰，甚至觉得是她母乳不多，是她怀孕期间休息不够，才会让孩子的身体如此差。
陈良也很愧疚，他觉得是自己没有本事，让媳妇如此辛苦，让孩子没有足够的营养。
而这样的愧疚在孩子去世后达到顶峰，从那时起，鹿清兰和陈良的心态就出现了问题，他们觉得他们不配为人父母。
沉重的心理压力压得两个人喘不过气，他们几乎一闭眼就会浮现孩子的模样。
而他们根本没有怀疑过那不是他们的孩子——小孩去世时候还很小，没有明显特征，又很瘦弱，他们来不及观察他们与孩子的相似之处。
最后乱起来的时候，他们前些年带着孩子看病时换过一些古董和金子，都被一些人捅出来，即使事情没有扩大化，却让他们的精神状态再度变差。
陈良当时在油漆厂上班，被几个同事诬陷，导致出了意外去世。
此后，鹿清兰就彻底疯了。
到了第二世，陈贵的丈母娘将陈一一和呦呦偷换，陈良和鹿清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陈贵养孩子。
陈一一比起第一世的病小孩要健康很多，但论闹心程度却一点不少。
鹿清兰没有母乳，而陈一一却非要喝母乳，牛奶都不肯喝。
一次赵彩莲和陈贵来家里打秋风，赵彩莲试图抱了抱陈一一，陈一一竟然要喝赵彩莲的奶水。
而此后，陈一一就只肯喝赵彩莲的母乳。
陈良和鹿清兰心疼孩子，只能与陈贵和赵彩莲商量，两人又是给钱给工作，就是为了陈一一。
陈一一生活极其挑剔，必须吃精细粮食，还只吃肉和蛋，其他东西宁可饿死都不肯吃。
陈良和鹿清兰为了陈一一，只能努力工作，他们寻思只有一个孩子，为什么不能满足孩子？
后来，就是猝死，又是一场悲剧。
陈良快气死了，他傻乎乎地给别人养孩子，他和鹿清兰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为了一个假货勤勤恳恳工作，而他们的亲生女儿却在吃苦。
去他妈的狗b世界。
陈良就这么气醒了。
“他妈的，老子——”
“骂骂咧咧个屁！”陈谋义的声音忽然传来，“你小子一直说梦话，怎么叫都叫不醒，我还想今晚你要是再做噩梦，我就找人给你打镇定剂。”
陈良恍惚了一瞬，终于清醒过来。
“没事，我就是生气，我在梦里……”
他是蠢货不假，但前面两辈子从来没有出现过陈谋义。
陈谋义这个爹+爷爷也是废物！
这气不能他一个人受，陈谋义也要跟着愧疚！
于是，陈谋义被迫听了两场噩梦，而他的脸色越来越黑。一时间，不知道该骂儿子废物，还是怪自己的无能。
父子俩在病房里说话，并不知道鹿清兰已经悄悄走到了病房外，更不知道鹿清兰在捂着嘴啜泣。
直到陈良的话说完，屋子里彻底冷静下来，陈谋义才隐隐听到外面的声音。
他一开门——
“清兰？”陈谋义慌了一瞬，他不确定该不该让鹿清兰听到这些话。
而鹿清兰哭着进屋，和陈良哭诉道：“我也做了噩梦，但和你的不一样……”
鹿清兰的梦里，第一世以“前世”的形式存在，她像是看书一样，跟着“陈一一”的视角度过第二世。
是的，第二世就是一本书，一本以重生者“陈一一”为主角的一本书。陈一一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她与呦呦调包是赵彩莲所为，赵彩莲知道陈贵不喜欢女孩子，她也知道陈良和鹿清兰不嫌弃女娃娃。
陈一一很感谢赵彩莲的所作所为，所以对赵彩莲更加亲近。
而在书里，陈一一有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会说上辈子陈良和鹿清兰看不起他们，将陈良和鹿清兰塑造成恶毒配角……总之，陈良和鹿清兰死了活该。
至于呦呦，甚至只有寥寥数笔，最后一次出现是说呦呦小小年纪跟着男人私奔——其实只是呦呦逃跑。
鹿清兰说完梦境，眼睛通红，她深吸一口气：“我忍着恶心看到小说最后，作者说她的笔名就叫陈一一，因为她的本名叫陈一一，并且希望自己能像书里女主一样幸运。”
“对了，我还看到一个很新鲜的词汇，叫做穿书。”
陈良和陈谋义忽然对视一眼。
如梦初醒。
这辈子陈一一为什么能托梦，又为什么能清晰地知道发生过的一切，当然是因为她是作者！
“陈一一已经被抓了，”陈谋义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但咬牙说出来的话却难以掩饰心情，“我从不认同非人道实验，但陈一一，我不管。”
这样的人活该被审问和分析，也算是为了社会作出的一点贡献。
陈良和鹿清兰点头，他们恨不得陈一一去死。
但——
“呦呦呢？”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陈良刚刚昏睡醒来，而鹿清兰也是刚刚醒来，她的枪伤看着严重却不致命，因此第一时间跑过来找陈谋义。
他们很担心呦呦。
陈谋义听到两人说起呦呦，犹豫后才沉声道：“呦呦在医院，孙美华下了安眠药，剂量有些大，可能——”
陈良慌了：“呦呦傻了吗？”
“先不管傻不傻，即使傻了呦呦也是我的女儿，她现在还有其他问题吗？”鹿清兰说着就要往外跑。
陈谋义示意他们冷静：“不不不，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呦呦的身体和神志都没有问题，只是……她失去了所有记忆，包括以前和现在。”
“那——”呦呦的心声他们还能听到吗？
陈良没有说出口。
陈谋义点头，随后缓缓笑了：“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三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而下一秒，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
“粑粑？麻麻？耶耶？”
「耶噫~阿巴阿巴~」
陈良和鹿清兰飞奔而出，却被落后一步的陈谋义抢先抱住呦呦——送来呦呦的人是钱启民，他只听首长的话。
陈良和鹿清兰摸摸呦呦的小手小脚，两人双双松一口气。
至于——
「哇呜，痒痒~嘻嘻~」
呦呦的心声已经完全成了小孩的心思。
陈谋义对上呦呦亮晶晶的小眼睛，突然回头道：“这孩子好像说话更完整了？”
鹿清兰连连点头，喜极而泣道：“是，呦呦长大了。”
陈良搂住鹿清兰，意有所指道：“只要呦呦好，比什么都好。”
陈谋义哈哈大笑。
“我们呦呦好着呢~”
比任何时候都好。
未来只会更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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