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温何和钱多乐被颂歌吸引时，133号的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亚洲面庞的女人，黑发黑眼，面貌普通。
她的表情不像街上的原住民那般愉悦，嘴角微微下垂，看起来十分憔悴。
看到门外两人后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惊喜道：“调查员？”
“太好了，她不是个愉悦症患者。”钱多乐踮起脚尖，趴在温何耳边偷偷地说。
女人把他们让进房间。
这是一栋三层的小楼，进门就是楼梯，右手边是一楼的客厅与餐厅，布局摆设都跟温何熟悉的世界很像。
楼梯口的地面上摆着五个长短不一的圆柱型石块，每一个石块顶端都磨得圆润光滑，乍一看上去好像一圈半截的手指。
在那圈石块中间，燃着一截蜡烛。
“那是焚尽之火的灯烛。”
见温何和钱多乐的视线落在蜡烛上，委托人解释道。
“这个小镇里每家都会点，为了向焚尽之火乞求庇佑。”
“为什么要点在楼梯口？”钱多乐多问了一嘴。
“不是点在楼梯口，而是点在刚进门的地方。”委托人说，“这里的居民认为焚尽之火是光明之神，听说当年灾变的时候，迷雾降临，只有焚尽之火的灯烛可以指引回家的路，所以才点在这里。更多的我也不知道，毕竟只是为了融入这个小镇做的摆设，在我的老家，我们是信仰夜游神的。”
委托人把他们请到一楼的沙发上，主动自我介绍：
“我叫苏雪。谢谢你们愿意接受我的委托。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兰兰已经失踪了一年，邻居、治安官，就连我的父母都对兰兰的事漠不关心。”
“你的父母也不关心？”钱多乐很快抓住重点。
“对。”苏雪的脸色似乎更差了。
“自从去年涅盘纪念日，我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再回来时，他们就像变了人……虽然我很开心看到他们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但是……但是……”
她有点说不下去。
温何与钱多乐对视了一眼，苏雪的父母大概率是变成街上原住民那样了。
“你们是前年搬来的？”钱多乐问 。
“是的。”苏雪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钱多乐：“前年的涅盘纪念日你们参加了吗？”
苏雪：“没有。”
钱多乐：“也就是说，去年的涅盘纪念日之后，你的妹妹失踪了，你的父母也完全变了。”
苏雪又点了点头，“所以你们也认为涅盘纪念日有问题，对吗？我之前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仪典。”
钱多乐没有立刻承认，他想了想，又问：“关于涅盘纪念日，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它是为了纪念焚尽之火把海兰堡的人民从七日灾变中拯救出来而设立的节日，每年一次，每次持续七天。”
钱多乐：“都有什么活动呢？”
“去年的我没参加，今年的我四处打听了一下，都是些普通的活动，比如集会、马戏表演、游行之类……小孩子们说那七天会有免费的气球和冰淇淋发放。”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镇的人一提到纪念日，只会说：‘就是那个样子，跟往年一样。’我打听了很久，才打听出来这些活动。”
钱多乐：“关于当年那场七日的灾变你知道多少？”
苏雪站起身，“你们等等。”
她很快从屋内拿出一本画册，“我能买到的书里关于那场灾变的描述都非常模糊，而且有很多个版本，流传最广的是这个。”
她打开画册，指了指上面一首歌谣。
“第一日，迷雾降临，我们躲进屋里，它在屋外徘徊。
第二日，烛火耗尽，金眼鸟儿鸣叫，它们走入屋檐。
它在角落凝望，它在饭桌就餐。
第三日、第四日。
我们成双成对。
我们永不分开。
第五日，方碑燃起，我们再次聚集。
第六日，地面裂开，我们落入地底。
第七日。
我们涅盘重生，我们永不泯灭。”
“这是刚刚我们在广场听到那首歌？”钱多乐很快反应过来。
苏雪说：“对，就是纪念日的颂歌。”
这首歌边还画着一些画，手拉手的人群、金色的小鸟、燃烧的火焰。
所有的东西都只有剪影，没有细节。
“这也太抽象了。”钱多乐撇了撇嘴，“这本画册我们能拿走吗？”
“当然可以。”苏雪点了点头。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你们有住的地方吗？假如没有的话，可以住在我家，我家有三层，我和我的父母住在二层，三层之前是兰兰的房间，现在空着。”
温何想拒绝，住失踪人口的房间，总觉得有点不舒服，更何况苏雪的父母……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钱多乐就满口应道：“那当然好啊，这可省了一笔不小的住宿费呢！”
温何：“……”行吧，他没钱，他没话语权。
钱多乐又问了苏雪几个问题，没问出更多的信息。
苏雪给他们热了晚上的饭菜，吃完后把他们带去三楼。
路过二楼的时候，她指了指离楼梯较远那间房。
“那里是我的房间，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敲门。”说完又看了一眼靠楼梯较近那间房，犹豫了一下，还是介绍道，“这间是我父母的，平时都是锁着，只有他们在家才开，不过他们回来的一向很晚。”
三楼苏兰的房间没有什么特别，里面摆着普通的书桌、床铺、衣柜，看起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打扫，很干净。
苏雪给两人铺好床铺，然后告了别。
钱多乐像小孩子一样趴在床上，来来回回翻着那本画册。
“迷雾、鸟儿，方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温何，你不要装哑巴嘛，一路上你都没说话，也跟我讨论讨论啊。”
温何撇撇嘴，他的确无能为力，费劲想了半天，他指了指窗外。
“方碑是不是指那个？”他指向半空耸起的巨大石碑。
黑夜里，只能隐隐看到它们巨人般的轮廓，压抑又肃穆。
“八成是啦，除了它们也没有别的了啊……就没有别的有用的信息吗？”钱多乐换成仰躺的姿势，“对了！有一点，你有没有注意到？”
他猛地坐起身，就见温何靠在窗边，半阖着眉眼，食指捏在小巧的小巴上，表情有一些苦恼，似乎真的很用心地在帮他思考问题。
不知为何，他这副样子……看起来很让人怜爱。
钱多乐喉咙滚了滚，生平第一次因为钱以外的东西而动了心思。
他这个临时队友，长得真是漂亮啊……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钱多乐发现温何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能动手绝不动口的武力大佬，虽然他话真的少，但他脾气很好。
关键是，吃的也很少，很省钱。
温何闻言看过来，纤长的睫毛轻颤，“哪一点？”
钱多乐忙咳了两声，伸出手指，张开成一个“五”字。
“苏雪在委托信里提到去年失踪的人一共有五个。”
“五个失踪者，五座方碑，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温何一愣：“是有点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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