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声音清冷而又坚定，不远处的喧嚣仿佛逐渐被屏蔽，齐茂行双眸怔住。
苏安然继续说：“我们几个从小长到大，可是只有你会在我生日送玩偶给我，会在我嘴硬说不喜欢吃奶糖时给我留一兜子糖，会在我掉进池塘时发现我，会在我每次考试时说‘尽力就好，压力不要太大’。茂行哥，我对你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我想要陪伴你，我也需要你。”
她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乔茂行心上，她的眸子如海中灯塔，充满希冀。
浪花冲过他们的脚，海风吹乱她的头发。
告白真的是让人紧张，任苏安然一向是个冷静沉稳的人，手心在等待中也冒了汗，她偷偷背在身后，心跳加速。
齐茂行在震惊中回过神，心里组织的好些话在看向她时都汇聚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咯噔。
苏安然觉得全身的热气退散，心脏落入谷底，汗水被风吹凉了脖颈。
齐茂行依旧温润地看着她，像哥哥看妹妹，他柔和地说：“安然，谢谢你的喜欢。在我印象里，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总觉得你该遇到同样优秀的另一半，亦或者展翅飞向更好的天空，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站在阳台上拉小提琴骄傲的公主小妹。”
这是拒绝了。
苏安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才算合适，过了良久，她挤出一个微笑：“知道了，茂行哥，你过去玩吧，我静一会。”
齐茂行良好的教养让他一直保持着不让人尴尬的微笑和说话方式，他颔首，留给她空间。
等回了人堆，他找到顾初，让顾初帮忙看下苏安然，怕她一个人在那不安全。
顾初本来和沈易玩得正嗨，被这么一委托，结合之前沈易和她说的，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对齐茂行点点头，没多余问一句，和沈易打了个招呼就走到海浪边上。
苏安然还站在那，面朝大海，背影孤独感油然而生。
顾初站在离她只有五六米的位置，她静静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苏安然终于有了动作，她弯腰捡着贝壳或者小石子，发力狠狠把它们丢向海水里。
连续扔了好几次，她又蹲下，在沙子上写写画画。
顾初没打扰她，等她默默发泄完。看似高冷又骄矜的人，实际也会想做幼稚无用的事，普通小孩该有的情绪他们一样有。
苏安然玩够了，站起来转身就看见了离自己不远的顾初。
她眼神晃了晃，气氛弥漫着尴尬。
顾初想张嘴说点什么缓解，苏安然却笑出了声。
苏安然是好看的，特别是笑起来，可顾初现在并不想看到这种笑容。
这种自嘲讽刺又无奈的笑容。
苏安然目光透过她，望向她身后：“很可笑吧？我也会被拒绝。”
顾初摇摇头：“安然姐，你很勇敢。”
能在女生学不好理科的刻板印象里成了理科状元，也能在许昕遇到危险时毅然站出来，还能为喜欢的人决然报考他所在的大学，不犹豫地告白，真的很勇敢。
顾初很佩服她。
除了苏安然，顾初也很佩服现在身边的人，沈易、程砾、许昕和齐茂行。
他们一看就是那种优秀的人，身上却不带优越感。明亮不刺眼，自信又收敛，没有高高在上以傲慢的姿态俯视其他人。
让你在仰望的同时，也吸收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苏安然收了自嘲的笑，寡淡地对她笑了笑，最后认同地点头：“我也觉得我很勇敢。”
*
俩人回到人堆时，麦霸程砾已经被人顶替了。
现在是那个叫小鹿的女生弹唱着一首《安和桥》。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所以你好再见。”小鹿的嗓音很有故事感，唱出来如同饱经沧桑的旅者。
人群爆发一阵掌声，有人喊着再来一首。
程砾站在沈易旁边，见她们回来，眼睛就盯在了苏安然身上：“安然姐没事吧？”
刚才他唱完歌就发现苏安然不见了，急忙下台，四处寻找就被沈易扯住了袖子：“苏安然找过齐茂行了。”
许昕也叹气，说：“我劝你现在别找。”
他下意识去看齐茂行的身影，发现他正和江海拧着眉说着什么。
也是下意识地，他明白了。
他们这一团虽然不说百分之百了解对方，却也实打实有百分之八十的了解度和默契。
一方面庆幸齐茂行拒绝了，一方面又心疼苏安然和自己一样。
暗恋，除了甜，酸苦辣都能尝遍。
苏安然蹙眉，冷淡反问：“我能有什么事？”
程砾傻子似地呆了下，旋即挠着后脑勺冒着傻气地笑：“是啊，安然姐能有什么事。”
这可是摔跤爬起来还能瞪人，不爽就怼人的苏安然。
许昕不是滋味地凑到顾初耳边说：“傻b样。”
顾初笑了笑，眼神和沈易对上。
现在的歌曲是《十年》，换了个烟嗓男声，把一群半大小子给唱得感伤起来。
顾初听见旁边的人痛心疾首地说：“高考那年毕业晚会，我亲眼看见暗恋三年的女生被别人告白成功，我那个心凉啊，比依萍问她爸要不到钱那个暴雨天还凉！人家现在都快结婚了，就说说什么事都！tmd，要是当初勇敢点，会不会就不一样？”
遗憾总给人带来回忆的美好。
兴许他是认为自己不够勇敢，可不喜欢你的人，任你再怎么勇敢得到的也只能是拒绝呀。
她摇了摇头，沈易轻轻敲了敲她脑袋：“干嘛呢，脑子里想什么？”
顾初努努嘴，歪着头认真想了想说：“感觉世间遗憾众多。”
沈易满不在乎笑了声，等人群散去，他们回酒店的路上，他站在她身后轻声说：“人生这条路，来往者众多，百事纠缠，谁都会遗憾。我遗憾当初没多回去陪陪秦老头，就是我外公，也遗憾没抗争到底留住大黄。”
“但是人总要往前走的。所以，别犹豫，别后退，选择了就直走。”
顾初后背僵直，沈易的话听起来是那么落寞。
她从前认为，天之骄子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可看了沈易和苏安然，又觉得不全是。
上天总会安排些求而不得的困难挡在我们面前，可能是考验，也可能是替我们选择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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