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的意思是将这个冰裂纹的瓷器继续做下去？”
朱师傅十分疑惑，这瓷器烧裂了就烧裂了，夫人竟然还认为它还能用?
“这批瓷器我有妙用，说不定还能为朱师傅你谋一个前程”
宋管事看自己家夫人在这里神神秘秘的，赶忙拦着，朱师傅世代是匠作世家，这些东西他不会不懂，您再这么说，吓着了这瓷器谁来烧？
“你这批瓷器仔细点烧，要有新奇的，还要那种裂纹的，这是很可能进献到贵人眼前去的”
“贵人？······”朱师傅感觉一股子战栗从四肢漫到心口，扑通一下子就要栽倒到地上。
“师兄，你掐一掐我···”
韩师傅倒是淡定，伸手拉起软瘫的师弟，黑瘦的脸上一双眼睛神色也是无比的激动。
“你这个没出息的，还不起来听夫人说完”
朱师傅盯着自家夫人，声音颤颤的问“夫人说的可是真的，贵人能看上我们的瓷器···”
“朱师傅是匠作大家出身，怎么对自己祖传的手艺如此没有自信”
匠作世家，说白了就是世袭的奴隶，自己在南国的时候，那就是死命的给主子做活，等国破流亡之后，被曲家家主收留，在大禹朝还是只能做个底下的奴才。
“夫人受我一拜，我和师兄必定细心烧瓷，只求···只求···”
为什么他说不出来，韩师兄最是知道这个师弟心中所想，帮他说了出来。
“师弟想要求个平民的身份，我们什么都不想了，就是儿子、孙子···”
朱雀与宋管事一阵唏嘘，这个愿望过分吗？世代为奴，受人附和，子孙后辈始终是奴仆，没有读书、识字、科举的可能，这就是制度的禁锢。
“你放心，这件事我记下了，我会尽力，你操心烧窑就好”
朱师傅、韩师傅点头应下，这次一定要拿出看家的本领，定不让夫人失望。
别过朱师傅，又与宋管事商议了之后的事情，就赶紧催他回去休息了，可别把这个大管家给累病了，看宋管事一边走一边还哼着曲子的样子倒是不见疲乏。
第二日一早，府君府就收到了刘婵的书信和送去的茶具。
刘武陶听说是宝贝女儿竟然给自己写信了，这心中美的都遮掩不住了。
“这是小姐同信件一起送来的”
师爷将匣子打开，刘武陶就被惊到了，自己就上手将茶盏拿了出来。
莹润的茶壶通体青色，隐约的裂纹在壶身上遍布，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这小丫头从哪里寻得这稀罕物儿，倒是和陛下的梅瓶有些相似···”
师爷未曾有幸见过大人口中的梅瓶，就只见大人在那就差将茶壶上的每片裂纹都仔细描摹一遍。
“许是小姐见大人喜欢，特特的留意，为您寻了回来”
刘武陶这才恋恋不舍的将茶壶放下，拆开宝贝闺女给自己写的信，读完之后才长长一顿，大笑出来。
“大人，这是···”
“咱家的大小姐可真是长大了，这是给自己老爹找了个差事呀”。
他倒是老怀宽慰，自家女儿知道借势而为，并且能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助自己认可的人，这个人还是师傅的血脉，自己这个老爹怎能拖姑娘的后腿。
“去让掌管今岁贡品的那个姚封过来”
师爷很快就将在司衙当值的姚府司请了过来，两人在书房密谈许久，天黑了刘武陶还留了姚府司用膳，才兴冲冲的写了回信。
女儿交代的事儿办妥了，这个老父亲就得去信告诉她一声，让女儿知道这个父亲还是靠得住的。
之后阚家庄子上大家心里悬着的头等大事就是这瓷器的烧制，不禁朱雀每日跟着瞅着每一窑出的成色，刘婵也是三五不时的过来看看。
“夫人，这近几日的几窑都烧毁了，我实在是···”
朱师傅简直是要心里都要急死了，这几窑出的偏偏就是完好无损的好瓷器，这带裂纹、有开片的反而烧不出来了。
“莫急莫急，天气越来越凉爽，夜里白天温差大了，肯定能成”
昼夜温差大，开窑的瞬间骤然冷却，釉面内应力急剧释放就会产生大的开片。
“宋叔，去找一些铁器来，我要将一些铁浆”
铁浆？乖乖？这种东西也就只有铁匠的匠作铺子里会有。
“聪姚，速速去找你金叔，一定要弄到夫人要的铁浆”
新窑烧的砖暂时是够建屋子是的，加上现在又在旁边新建的几座窑口，整个庄子有七孔窑都在为这次的贡品之物做瓷，但知道此时的包括朱雀也不过三五个人。
一次次的试，一次次的失败，这三天来朱师傅都没有睡一个囫囵觉。
“夫人，您要的铁浆金某人带来了”
邢聪姚去的急，只说是夫人要铁浆子，这给金掌柜的整个迷糊，拖了好几个人的关系，才从官办的铁匠铺子里偷偷买了这半篓子的铁浆，还借了自己熟识的高铁匠运过来。
“金掌柜，这是忙的昏了头了”
看金掌柜竟让亲自送过来，朱雀赶紧叫寒露给金掌柜一行安排地方歇息，看着天色还昏黄，也等不得了，匆匆带着押送铁浆的人就往窑口去了。
“夫人，我也跟着去看看”
金掌柜喝完这清凉的冰碗，赶紧跟上。
“夫人······”朱师傅和韩师傅迎上来，两个都是一脸的黑灰，眼睛红红的。
“莫急莫急，这可别把人累坏了”
这要是把两个师傅累毁了，自己这瓷器以后就别想了。
“我曾听闻一个法子，先来试一试”
朱雀贫乏的瓷器知识曾听过人为的烧制铁线开片的效果。
“先还是按照你们的步骤来烧，着人架火”
在旁边的一个窑口，将这次高铁匠带来的铁浆架上，铁浆翻滚开来。
“开窑···”
选中一个已烧满时辰的窑口，开窑冷却，冷却之后，除了碎裂的，竟然还有三件器物，有一部分开片。
“好，朱师傅，将这三件浸入铁浆之中”
朱师傅没有犹豫，用夹子将这两件小盏和一件平盘全部浸入到铁浆里，呲呲的雾气在铁浆表面散开。
“好了，全部拿出来冲洗冷却，再次入窑”
铁浆的高温里两件瓷器都碎裂了，重新入窑的就剩一只小盏。
大家都在旁边屏息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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