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康熙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来的，他一来就发现这永寿宫安静得不像话，绝对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稳婆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朕不想再问第二遍。”
康熙的语气陡然冷冽下来，他扫视了一圈，那眼神，瞬间让这群人压力更大了。
钮妃心里忍不住一阵叹息。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自己不过是一宫主位，过来坐镇一下，结果就得肩负起这样的重担。
这可真是飞来横祸。
但是没有办法，自己要是不出头，迟早也会被万岁爷迁怒，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不如主动出击，至少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钮妃往前走了两步，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上的神色，一边带着几分怜惜地说道：“回万岁爷的话，六阿哥，有些不太好。”
康熙身体一僵，他以为自己又要承受一次失去儿子的痛苦了。
半晌后才开口道：“叫太医尽力医治吧。”
钮妃这时才发现，皇上好像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这不就尴尬了吗？
万岁爷刚说服自己接受再次失去一个儿子的事实，下一秒却要被告知，六阿哥其实身体很健康，但是却天生有脚疾。
这不是在老虎头上拔毛，找死呢吗？
可是如果不说，钮妃甚至都已经预见自己被打入冷宫之后的日子了。
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期期艾艾地说道：“万岁爷还是亲自看一眼比较好。”
康熙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看着钮祜禄氏脸上的表情，的确有些古怪，于是他对着稳婆吩咐道：“把小阿哥抱过来给朕瞧瞧。”
稳婆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但是她却不敢求情，六阿哥一出生就有脚疾，万岁爷会不会觉得是她们不吉利？
到时候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不敢动弹的稳婆，冷汗直流，这下子是彻底站不起来了。
康熙的耐心本来就不多，这会儿又耽搁了一些时间，他彻底失去了耐性。
“钮妃，你去把孩子抱过来。”
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康熙是绝对不会自己去抱的，因此他直接使唤钮妃去了。
要不是顾及着小阿哥刚刚出生，不宜见血，这帮子没用的奴才，早就被拖出去了。
钮祜禄氏不敢磨蹭，她已经看出来了皇上的不耐烦，这会儿要是再磨叽，自己也要跟着吃挂落。
小小的红色襁褓里，包裹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红通通的脸，皱巴巴的，看上去并不好看，小小的一团，但是也能看出来是一个健康的小孩子。
康熙心想，这不是挺正常的吗？干什么这群人都一副心如死灰的绝望模样。
直到钮妃轻轻拨开襁褓，露出小阿哥的脚。
康熙才明白，原来“小阿哥不太好”是这个意思。
他盯着那畸形的小脚看了半天，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寒若冰霜：“太医呢，怎么说？可有医治好的把握？”
替戴佳庶妃诊脉的太医，此刻也觉得棘手得很。
六阿哥这是天生的疾病，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右脚弯曲，很有可能是脚踝处的骨头没有长好，如果是年纪稍大一点的，太医还有几分把握，可这刚出生的奶娃娃，难啊。
而且这生下残疾儿乃是一种不祥之兆，不仅戴佳庶妃怕是要失宠，还有这刚出生的小阿哥，万岁爷会不会为了维护皇族声誉，就此任其自生自灭了呢？
太医跪在地上，明明是深秋的天气，汗水却顺着额头流下来，他也不敢伸手擦，只是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尽量镇定地回道：“回万岁爷，小阿哥太过年幼，臣，不敢保证。”
康熙在看见那不正常弯曲的脚之后，就有些心灰意懒了。
难不成真是长生天看不惯自己造下的杀孽，所以才降下的惩罚？
不，绝不可能！
康熙又看了一眼那襁褓里的小人儿，最后冷声说了一句：“朕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让六阿哥的腿看上去和常人无异，无论需要什么，太医院会尽全力配合。”
说完康熙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他此刻心情很不好，需要去表妹那里得到安慰。
更让人恼怒的是，那群人都是什么目光？！
同情中夹杂着怜悯，就好像笃定朕的这个小阿哥活不长了一样。
那是朕的儿子，不论他怎么样，都是天潢贵胄，用得着你们这些个奴才来可怜？
简直放肆！
康熙怕自己再待下去，就真的忍不住怒气，要打杀一批人了。
“表哥？”佟若雪正准备睡下，就发现康熙一阵风似的，闯进了承乾宫。
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呢。
永寿宫里有钮妃守着，自己倒是不用过去了，但是为了做做样子，她还是熬到小阿哥平安降生才准备去睡觉，迷迷糊糊地就看见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如果不是对康熙的身影过于熟悉，她怕是早就被吓死了。
就这都被吓得不轻。
“雪儿——”康熙委屈，但是康熙不说，但是他可以借机亲亲抱抱。
表妹一定可以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想他堂堂八尺男儿，文能处理朝政，武能马背上杀敌，怎么可以在一点小事上一蹶不振呢？
不就是有脚疾吗？如果出生在普通人家，确实需要发愁。
但是朕坐拥天下，难不成还找不到一个好大夫替小阿哥治病？
想通了之后，康熙也没那么愁眉不展了。
佟若雪还一脸茫然呢，就被拉着一起去了内室。
“卫氏有了身孕？”康熙的眉头皱在一起，简直可以夹死苍蝇，“朕不是让人给她喝避子汤了吗？”
那个送避子汤的老嬷嬷，此刻也在心里直骂娘。
这卫氏看着软弱可欺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是个暗藏祸心的！
竟然让自己都看走了眼，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梁九功哪里敢吭声，卫姑娘作死，还非要连累他们这些奴才。
万岁爷明显不想让你生下孩子，你就不能听话一点，或者至少哄到万岁爷松口也行啊。
当面把避子汤喝下去，背后再吐掉，处心积虑地为了怀上龙嗣，可是有用吗？
阳奉阴违的下场，梁九功已经在心里为这位卫庶妃点蜡了。
“交代钮妃，让她看好卫庶妃，没事就别出来晃悠了。”
康熙一脸厌恶地说道。
卫庶妃失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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