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周衍拉着板车一步一步的走在空旷的土路上。
路面凹凸不平，圆圆的车轮从上面压过引起一阵颠簸，即使是谷雨一直在旁边尽力的为板车保持平衡，却还是避免不了车上的人身体一阵摇晃。
终于在板车又一次碾过一块凸起的石块时，板车上躺着的人猛然起伏咳嗽出声，吓得谷雨一瞬间蹦出去老远。
周衍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忙停下脚步，将板车停靠在路边，想要回头查看蔡武的伤势。
反应过来谷雨也跟着眼巴巴的凑上来趴到板车的一侧：“蔡大哥！蔡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面对谷雨的呼唤，蔡武毫无反应，只重重的咳完几声后，便开始意识不清的哑声嘟囔着什么。
谷雨将耳朵小心地凑近，只听蔡武嗓音沙哑低沉：“水......水......”
谷雨直起身来惊喜的朝着周衍喊道：“蔡大哥想喝水！”
周衍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知道蔡武只是潜意识的苏醒，实际并没有真正的清醒过来，正巧前面再走不远就有一条河，他们可以先去那边打点水。
看着谷雨一瘸一拐的挪动，周衍出声道：“你的腿还未好全，上车我拉着你们。”
谷雨闻言赶忙侧了侧身子想要挡住自己那条受伤的腿。
神色颇为尴尬的挠了挠头：“周大哥不用了！你已经够辛苦了，我怎么能再上车拖累你呢！”
“你放心，我一定会牢牢跟住你的！”
说着两只手坚定的扶在板车上。
周衍眉头微蹙：“这里离村子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你的腿若是继续走动，万一伤情复发，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听着周衍这样说，谷雨的心中才慢慢产生了一丝动摇。
最后拗不过周衍，还是同蔡武一起坐在了板车边上，将蔡武的脑袋牢牢护在怀里，这样也好减轻路上的颠簸。
周衍就这样拉着两人一路来到了河边，小心翼翼的给蔡武喂完水后，板车上的人果然又重新昏迷了过去。
不过此时此刻蔡武还有力气能够讨水喝，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最起码求生的意志还在。
由于蔡武伤势严重，且其身份不易暴露在众人之前，所以周衍专门挑了一条鲜少有人涉足的小路回村，一路上走走停停，都是避着人往前走。
待回到周家村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整个村只有零星几户人家还明着灯。
将板车停在自家门前，周衍招呼着谷雨将虚掩的大门打开，小心翼翼的搀扶起蔡武，一路疾行到了屋内。
原本坐在炕头上歇息的袁老头听到动静，赶忙下地来想要搭把手，却被周衍给避开了。
轻手轻脚的地将人放到炕上，周衍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有了半刻松懈。
剩下的就是怎么处理蔡武身上的伤口了。
谷雨麻利的从外面端来一盆水，想要替蔡武擦洗一番，周衍也没拦着。
袁老头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们两个忙来忙去。
蔡武得罪了那群衙役，进了牢房必定少不了受些皮肉之苦。
可即便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在场的几人看到蔡武破碎衣裳下的这些鞭伤和烙印时，周衍的眼神还是控制不住的冷了下来。
袁老头看着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蔡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他们下手也太狠了吧！这帮畜生！”
谷雨双手颤抖的将那些碎布扯下，眼瞧着蔡武身上的不少伤口都已经腐烂流脓，心中更是悲愤不已。
这群人，根本就没想过要给蔡武留活路！
亏周大哥还给他们塞了不少银子呢！
袁老头神情悲痛的摇了摇头，似是不忍心再多看一眼面前的凄惨景象。
谁能想到原本孔武有力的蔡武，不过才入狱几日，再相见时就已经瘦脱了相，变成这般模样。
可见在里边没少受那群畜生的折磨。
待谷雨将蔡武浑身上下粗略擦拭完一遍后，原本盆中的清水早已经被鲜血染红，变得浑浊不堪。
如今天色已晚，蔡武的身份又不能为外人所知，所以村医大抵是没办法请了。
但蔡武身上的伤口又必须尽快处理，再拖下去，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眼瞅着蔡武的面色开始泛起红晕，显然是发热的症状，周衍心下一沉，无论如何今晚都必须将蔡武的伤口先处理一下。
周衍起身从屋外拎进来一坛酒，又嘱托谷雨寻来麻绳和粗布。
将粗布叠好塞进蔡武的嘴里，又将其牢牢困住，以防蔡武挣扎间碰坏伤口。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周衍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蜡烛上炙烤一番，就准备先将蔡武身上的腐肉挖掉。
知道周衍这是要替蔡武治伤，谷雨却还是忍不住别过了头，瘦弱的身躯微微发颤。
耳边响起蔡武阵阵疼痛的闷哼声。
如今蔡武承受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和阿姐！谷雨这样想着，心中对于蔡武的愧疚之情也就更甚。
就连袁老头也堪堪别过了头。
他已经年纪大了，看不得如此血腥的场面。
所幸周衍也没指望这一老一小的能给自己帮上什么忙。
待一切处理完后，蔡武早已经疼晕过去。
替他撒上伤药，又重新包扎完伤口后，周衍才满头大汗的走出了屋子。
如今也只能庆幸家里还剩些止血的伤药，至于能不能坚持下来，就看蔡武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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