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白氏讲，白芽儿埋在白家爹娘墓旁。那个地方偏僻，在半山腰。
白家大哥选的风水宝地，将白秀才的骨灰埋在那里。
后来，白氏的娘亲和小弟，被山匪杀害。
村民们将两人的尸骨也埋在那里，让他们在地下团聚。
所以，白氏才会劳心劳力，将白芽儿的尸骨带回来，埋在一起。
考虑到路上杂草丛生，荆棘遍布。
怕遇到蛇以及其他野物，几人特意拿了棍子当武器。
柳平康对即将开始的冒险，十分的兴奋，将棍子挥得虎虎生威。
被柳恬恬一顿呵斥，这才停下来，蹦蹦跳跳的跟在冷青霖身后。
几人走过村子里的大路，开始往山上走去。
上山的路，虽然狭窄，但并没有白氏说得那么荒凉。
显然，路是被人精心修过的，陡峭的地方挖成了阶梯状，还镶嵌了青石板。
在柳恬恬看来，这上山的路，比村子里的大路还要平整。
棍子白准备了，当拐杖都是多余的，顺手给扔了。
柳平康拿着棍子，在前面嘻嘻哈哈的跑着，活像一个美猴王。
爬了两刻钟的山，终于到达目的地。
白氏瞪大了双眼，这还是她爹娘的墓吗？
小土包变成了庄严的坟墓，一排四个，整整齐齐。
坟墓前是一块夯实的空地，修建的很整齐。
白氏回过神来，拉着冷青霖辨认道：“这个是你外祖父，这个是你外祖母，这个是你最小的舅舅。”
顿了一下，幽幽地道：“也不知道大哥还活着没？”
冷青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墓碑上。
墓碑前放着一个茉莉花编成的花环，两份新鲜的供果。
这是他娘亲的墓，娘亲就躺在这里面。
白氏上前一脚，将供果给踢翻，把花环给碾碎。
骂骂咧咧道：“装模作样，负心汉，杀人凶手。你以为这样，就能让姐姐原谅你？呸，没门。”
冷青霖没有理会发疯的白氏，直愣愣的跪在白芽儿的墓前。
泪流满面，悲戚地道：“娘，睿儿来看你了，看你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已经哽咽了起来。
柳恬恬叹口气，拉着柳平康，给每个坟墓前，放上供果。
点燃香烛，母子俩磕头，鞠躬，进香，烧金元宝。
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都没有说话，只磕头，烧多多的金元宝。
冷青霖跪在娘亲的墓前，喃喃自语，哭得泪眼婆娑。
白氏则在咒骂玥永昌，疏解心中的火气，骂着骂着也是泪流满面。
拜到白芽儿坟墓前时，柳恬恬点燃香烛递给冷青霖。
说道：“给你娘磕个头，上炷香吧！看着你好好的，她该安心了。”
冷青霖乖乖的磕头上香，在柳恬恬的搀扶下，笨拙的起身。
神情间还有些恍惚。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睿儿，你来了。”
几人回头，玥永昌用衣摆兜着一捧，红彤彤的野果子。
正一脸惊喜的看着冷青霖，眼里隐隐闪着泪光。
冷青霖面无表情的道：“你怎么来了？”
玥永昌走上前去，把倒地的瓷盘扶起，小心翼翼的，将野果子放下。
解释道：“今天是你娘的忌日，每年这几天，我都会来陪你娘待几天。
这是你娘，最爱吃的野果子。刚摘的，新鲜着。”
柳恬恬定眼望去，野果子是空心泡，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是很多农家孩子最爱的零嘴，吃起来甜丝丝的。
玥永昌一身狼狈，华丽的衣裳，被荆棘勾破好几条口子。
脸上手上也多了一些细小的伤口，想来这些空心泡并不好采。
柳平康嘴馋地道：“娘，我也想吃空心泡。”
柳恬恬气得想敲熊孩子几下，臭小子，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玥永昌闻言，抓了一把，放在柳平康手里。
慈祥地道：“吃吧！我用山泉水洗过，干净的。”
柳平康一声欢呼，“谢谢爷爷，爷爷真好。”
开心地吃了起来，嚷嚷着，好甜好甜，真好吃。
冷青霖闻言神色有些动容。
玥永昌小心翼翼地道：“睿儿，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每年到这个季节，我都带你和你娘去山上，找这些野果子。
你娘说，野果子比种出来的果子，更有滋味，有野趣。
你跟你娘一样，都爱吃这些，也爱往山上跑。
你年纪小，走不稳路，还偏要走。
有一次，从山上滚下来，被尖尖的石头，划破了额头。
你娘担心你留疤，不好看，娶不到媳妇。
担心了好多天，后来一点儿疤痕也没有。你……。”
玥永昌絮絮叨叨说着往事。
冷青霖闷声道：“不记得。”
玥永昌身形晃了晃，转身跪在白芽儿墓前。
哽咽地道：“芽儿，孩子来看你了。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了。
还娶妻生子了，他和你预想的一样，清俊儒雅，颇有岳父的书卷气。
芽儿，我，我对不你们，我没能保护你，也没有照顾好睿儿。
我该死，苟活了这么多年，实在是无颜面对你们。”
玥永昌跪在墓前，低着头，缩成一团，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氛，让人看的心酸不已。
柳恬恬看一会儿，叹口气，偷偷去看冷青霖。
见他神色有所动容，心中了然。
都是嘴硬心软的人，血脉亲情摆在那里，怎么可能一辈子不相往来。
孤独了半辈子，心中比任何人，都渴望亲情，渴望长辈的疼爱。
白氏突然抽风，窜出来，一把将玥永昌推倒在地。
疯癫似的，踩那堆野果，红色的汁液，溅得到处都是。
骂骂咧咧地道：“你装什么装？人都死了，你装给谁看？
你做的再好，姐姐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家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爹娘也不会惨死，你个杀人凶手，你有什么脸面，跪在墓前，向他们忏悔？”
白氏不解气，对着玥永昌拳打脚踢。
玥永昌就像魔怔了一般，抱着头，任由白氏拳打脚踢不还手，眼里竟漫上了死意。
徐浩胜去拉扯娘亲，却怎么也拉不开。
愤怒下的女人，就像一头牛一样，横冲直撞，不管不顾。
冷青霖厉声吼道：“你们有完没完，这是我娘的墓，你们让她死了，也不安分吗？”
白氏闻言，浑身一颤，停下动作。
扑在墓碑上，哭喊道：“姐姐，姐姐，你的命，咋那么苦啊？”
柳恬恬示意阿四，将玥永昌给扶起来。
粗略看了看，都是皮外伤，无甚大碍，只是人更狼狈了。
玥永昌期待的望着冷青霖，小心翼翼地道：“睿儿，怎样才可以原谅爹爹。”
冷青霖突然崩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抱着头，转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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