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亲王第一个跟上，果亲王也想快步走在后面，被四阿哥一把扯到一边。四阿哥嗤笑一声，凑在果亲王耳边低声道：
“那叶答应可是十七叔府上送进宫的，听说还是由十七嫂嫂一手调教，可却做出刺杀圣上这种事，肯定难逃一死。只是，谁知道十七叔和十七嫂嫂不是同谋呢？毕竟眼下着急立储的人可是您啊。待会儿众人回过神来时，十七叔可得同帮七弟谋划一般、给自己想个万全的法子才好。”
果亲王眯着眼看着这个侄子，眼里淬满了冰：
“被刺杀的可是你的皇阿玛，你的心思不在他的安危上，第一时间却是来盘算旁人，不知他醒来后是何感想？”
“皇阿玛肯定会赞赏我沉稳谨慎，在众人都慌了神的时候我能为他抓住害他之人，又有谁能比我更适合那个位子呢？”
还未等果亲王接话，四阿哥重重推了果亲王一把，吃力地维持着脚步，往皇帝寝殿方向去了。
这群人赶到皇帝床前时，皇帝的血还没止住，太医们团在床前忙着，一个个都皱着眉头，宫人们正在把沾上血渍的被褥往外搬，一个个低着头紧闭着嘴，神情严肃，动作干净利落，叶澜依被侍卫押在一旁，嘴里被布团塞着，眼里闪烁着冷漠的疯狂，尽管恒亲王这种经历过九子夺嫡的老骨头，看到这样的情景额上还是难免渗出了冷汗。果亲王不动声色地给了叶澜依一记警告的眼神，叶澜依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但很快垂下了头。四阿哥扶着小厮的手，冰冷地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皇帝，寝殿虽然开着窗，殿内的血腥气味还是有些冲鼻，甄沈二人用绢帕轻掩口鼻，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就传了温实初到外室回话。
“温大人，皇上伤情如何？”
温实初眉心的褶子都要能夹死苍蝇了，正斟酌着措词，恒亲王焦急催促道：
“你快说呀，皇兄刚中毒不久又出了这么多血，你们太医院到底有没有办法？”
沈眉庄蹙眉，瞥了一眼恒亲王。温实初垂着头跪在地上开始回话：
“回两位娘娘，回各位王爷，回诸位阿哥，皇上中了刀伤，且叶常在的刀尖上抹了辰砂，而辰砂里面，是含有水银的。”
甄嬛与沈眉庄双双惊到低呼：
“水银？那不是剧毒之物？”
温实初点点头：
“正是，且皇上体内的毒还未解，接连再中毒且有伤口，内外并发，请各位主子们恕微臣与太医院死罪，微臣们会尽力而为，但，也恐回天乏术。”
虽然甄嬛没有提前吩咐，但大半日下来温实初已猜到甄嬛和沈眉庄的打算，由他开口在众人面前证实是最好的，能拼了自己的性命保全她，也算死而无憾了。
众人陷入短暂的沉默，继而恒亲王叹了口气，对两位贵妃拱手，语调沉重：
“若如此，怕是不得不先备下了。”
沈眉庄抹了抹眼角：
“这几年皇上重病好几回，内务府那边儿已经备好了，也当是冲喜。只是这样一来，前朝那边儿……”
四阿哥忽然格格不入地冷笑起来：
“你们在这儿三言两语就定了皇阿玛的生死，却全然不去惩治那些害皇阿玛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恒亲王瞪了他一眼：
“要处置的人自然是会处置的，只是皇上之事涉及江山社稷，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要以江山社稷为重。老十七说得是，咱们是该同张廷玉他们商议以后了。”
四阿哥见恒亲王也开始对他有看法，紧张得声调也拔高了几分：
“五叔可能不知道，这刺杀皇阿玛的叶答应，可是十七叔府上送进宫的，这十七叔真的能把自己摘干净吗？他手握兵权又散布谣言，着急拥护七弟上位，到底为的是什么？”
“够了！”
甄嬛眼见着二人要吵起来，脑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立即肃声打断他们：
“先帝爷当年把立储一事写下，黄纸固封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后面，皇上仁孝，心系天下，加之皇上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说不定早有准备，咱们与其在这儿争吵不休，待会儿不如诸位王爷带上大臣们去乾清宫看看？”
果亲王挑了挑眉：
“这话说得不错，四阿哥，你是想继续留在这儿揪着本王不放呢，还是咱们先一道儿见了张廷玉他们再说？”
果亲王不除，四阿哥的储君之位就遥遥无期。沈眉庄是个直肠子，没有了甄嬛的言传身教，四阿哥没能将自己的情绪藏到毫无痕迹。他死死盯着果亲王，一字一句都咬着牙：
“大臣们当然要见，但果亲王涉嫌参与谋害圣上，因此不宜参与如此机密之事。”
说着，他转头向沈眉庄和恒亲王拱手道：
“额娘替皇阿玛管理后宫多年，一直深得皇阿玛信重。儿子请求额娘不要让害皇阿玛的凶手轻易逃过，一并严审果亲王夫妇和叶氏。”
提到孟静娴，果亲王终于不冷静了，大喝道：
“我福晋即将临盆，你要如何严审她！若是伤了她和孩子一分一毫，我绝不会放过你。”
四阿哥连看都不看果亲王一眼，冷漠道：
“果亲王夫妇夫妻同心，看来要分开审问才行。既然果亲王福晋身子不方便，只要备好太医和稳婆，在宫里哪一处生都一样，果亲王不必着急上火，若是问心无愧，你们必定全家平安。”
“你——”
果亲王指着四阿哥，气不打一处来。
四阿哥和果亲王争得火热，恒亲王已经偏向了果亲王，时不时帮衬一句，四阿哥红着脖子咬着牙跟他们辩，一向同果亲王要好的慎郡王自然也是帮着自己哥哥的，毓郡王除了崇拜果亲王的才学外，又是甄嬛的妹夫，自然也站在了果亲王这边。就这样，四阿哥以一敌十，唇枪舌战，甄嬛和沈眉庄是后妃，不得干政，沉默地听着这些吵吵嚷嚷，觉得太阳穴疼得很。
眼瞧着外边儿的天色越来越沉，四阿哥坚持咬着果亲王不放，一个清脆的女声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这场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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