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来娣气呼呼从越家离开，腿着走到公社，又花几毛钱给人打电话。
街上人烟稀少，大半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偶尔碰到一个也是怀里揣着好不容易抢到的东西，扬着笑脸行色匆匆。
没过多久，一名戴着眼镜的男人风尘仆仆地骑着自行车过来。
“怎么回事？我家里出了点事，你有话赶紧说。”
宋来娣偏过头，警惕地打量周围，低声回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窄小的巷内。
二人迎面而立，谢玉华冷着脸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的态度令她有些忐忑，原本还想让他好好哄一哄自己，如今也是心里没底，根本不敢再扯其他。
红着眼睛哽咽道：“玉华，我们两个有一个儿子。”
谢玉华神情微怔，转而摇摇头，“宋来娣，你当我傻子嘛？你都这个年纪了，咱们距离上次见面有多久来着，怎么可能有孩子。
你要是找我来为了说这个，那我就走了，没什么事不要找我，上回给你的钱就当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帮你一把。”
想断绝关系？宋来娣一把拉住他手臂，“我说的是真的，我们有一个儿子，真的，他翻过年就是十七岁，刚出生的时候长得又瘦又小，他屁股上还长着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青斑。”
谢玉华身子紧绷着转过来，“你说的是真的？宋来娣，你知道诓骗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泪水唰唰地顺着脸蛋流下来，宋来娣捂着心口道：“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怎么可能会骗你。”
谢玉华眼神毫无波澜的扫一眼泣不成声的她，“他在哪？当年你不是只怀了一个孩子嘛？你别和我说是越千川那小子，他分明长得像越建军。”
“宋来娣，当年那药还是我给的，我劝你不要耍什么小心思，否则我不介意让越柏知道知道你干的好事！
你最好给我如实说，否则我不介意去问问当年给你接生的岳母大人。”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咬牙切齿般说出来。
当年宋来娣临近生产时，要他帮忙弄药，还想找她要个医生，他听过她的计划，认为简直是多此一举，换个孩子而已哪里用得上医生，托人给她带药便没再管事。
早前他就请人帮忙把脉过是儿子，后来得知是个闺女，便知事情成了。
那之后谢玉华慢慢的就和宋来娣减少许多往来，直到那事之后的第五年又有新的往来，之后宋来娣进城里二人之间的往来又变少很多。
他目的达成，也没几个心思应付宋来娣，没想到她给他憋了个大的！
“当年我也以为是一个孩子，结果生下来两个，你还记得十几年前我们在玉米地那回嘛？
回去碰到越建军他喝了酒，我觉得就是那天怀上的，我们的孩子是老大，他和你长得像，还有胎记也一模一样，和越家人完全不像。
生下老大后，我就让我娘抱走，只留下越建军的孩子，玉华，那时候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他们全家人都欺负我，还有两个贱人也盯着我不放，加上我身子那时受了伤，怕照顾不好他也不敢留下他，就让我娘抱着他去找个好人家。
玉华，我痛啊，那是我们的孩子！”
宋来娣捧着心口痛哭流涕，好似伤心到极致，实际什么心情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她只顾着低头暗自伤神，不敢抬头看他，当初那孩子孱弱的很，越千川倒是长得很好，所以她肚子才看不出来是双胎。
谢玉华不为所动，冷冷道：“孩子抱去了哪里？”这么多年他还能不知道宋来娣是个什么人吗？
当初接近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偶然，想到越芸和越柏养了个冒牌货的孩子，谢玉华嘴角微勾。
如今只希望那孩子还活着，到时候接回谢家，也算有了香火传承。
“嗝~”宋来娣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我当时生完耗尽力气，你知道的我婆婆根本不会为我准备鸡蛋，孩子被我娘抱走，后来我问她，说是被一个过路的夫妻俩抱养。
那两人穿的很好，我娘觉得跟着他们也不差，如今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人呜呜呜...”
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可惜。
谢玉华不是当初容易冲动的毛头小子，看在她肤白身段好的份上会哄一哄。
而如今宋来娣也不是当初那个身段较好，脸蛋白皙的少妇。
这一年来，干不完家务下不完得地让她心力交瘁，根本无心打扮和保养，脸蛋被太阳晒得黝黑，眼下方还有一片雀斑，因为好几个月都吃不饱，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走路都晃荡。
“那他们夫妻俩的名字和来这干什么的知道吗？”倘若知晓这个，按照谢家的名头他还能查一查去向。
宋来娣无奈的摇头，“我娘惦记我身子，又怕我婆婆使坏急匆匆将孩子给人家就走，根本没来得及问那夫妇的名字。
为此，我好几年没去过我娘家，这个你是知道的，就是因为这个，我恨我娘为什么不问问那对夫妇的名字，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她痛呼一声想晕倒，可是一旁的谢玉华神情冷然，根本没有要接住她的意思，暗骂一句后扶住一旁的墙。
“呵！说吧，这次又是想要什么？钱还是别的？”谢玉华冷笑，她的把戏早已经被他看透，难为她为了别有用心的目的编出来这么个故事。
“玉...玉华，你不相信？”她抓紧他胳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我怎么可能会骗你，我们的孩子还需要你，你不能放任不管啊！”
他冷笑：“然后呢？名字不知道，地址不知道，那对夫妇来公社干嘛的你也不知道。”
伸出手轻轻将她乱飞的头发拨到耳后，凑近她的耳朵，“宋来娣，我是人，不是神。
就算真有个孩子，可查不到人，就当他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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