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怎么样？”
刘强快步走到郑一官身前沉声询问。
“总督大人，局面基本控制住了，幸亏援军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坐在地上休息的郑一官见刘强亲自来了，赶忙起身行礼。
“做得好，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等回去我亲自给你请功。”
拍了拍郑一官肩膀，刘强许下承诺。
“多谢总督大人。”
郑一官闻言也顾不上被汗水浸湿的衣物立刻起身立正行礼。
一直等刘强走远，郑一官才放松下来。
“玛德，下次再也不充英雄了。”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郑一官心中一阵后怕。
刚才经历的那一刻钟是他出生以来最漫长的一刻钟，他一个人面对数千军户乱兵，身后是五十名战友袍泽，他感觉自己过去半年流的汗都没有刚才那一刻钟流的多。
大路两侧，五千闹饷军户被以两百人为一队分成了若干队，每一队面前都架着一口大锅，锅里是热气腾腾的白米粥，旁边的马车上堆着一坛坛酸菜。
那些面黄肌瘦的军户看着大铁锅里的白米粥，全都馋的直流口水，若不是旁边就是闪着寒光的刺刀，他们恐怕早就一拥而上抢夺食物了。
刘强走到一队军户附近，一个军官走到他身边低声汇报。
“已经问出来了，这些军户来这闹事是受了上官的挑唆，背后主使是一个叫王扑的千户，不过我们没抓到他，多半是跑了。”
刘强闻言微微点头，这和他来之前的猜测差不多。
能在南京城外闹出这么大动静，至少也得是千户级别的官。
“王扑？这名字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刘强微微蹙眉，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个名字。
“总督大人，吃食都准备好了，现在发放吗？”
手下军官的声音打断了刘强的思索。
“让他们先签合同，签完合同的管饱，剩下的事你知道怎么做。”
“是，大人。”
军官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很快，一张张告示立在众多军户眼前，每张告示前站着两个汉军士兵专门负责答疑解惑。
得益于张扬在汉军中强制推行的文化课，汉军里无论官兵，人人皆识字。
这年代的军户大多是文盲，告示上的内容需要有人念，他们才能理解。
“只要签了这份劳动合同，你们未来五年的衣食住行全部由汉军一力承担，保证你们每日吃饱穿暖，如果做得好，得了表扬，每个月还有五钱银子的赏钱……”
随着汉军士兵的宣读，这些面黄肌瘦的军户眼睛全都亮了，这告示里的待遇是真的吗？
“喂，你说这能是真的吗？”
“不知道啊，那帮当官的什么时候管过我们。”
“不会是要把咱们骗去卖了吧？”
“不管了，反正签了有吃的，我先去试试。”
……
军户们议论纷纷，不过很快就有人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主动走到告示边签字画押。
眼看签字画押的人真的从士兵那拿到了食物，剩下的军户再也按耐不住，一拥而上纷纷签字画押。
眼见这些军户一个个签字画押成为劳工营的一员，刘强嘴角微微上扬，心里一阵得意。
“真以为汉军只有火器厉害？论有钱，那些江南富商巨贾也未必比得过执政大人。”
事实上，收编活不下去的军户流民建立劳工营是张扬第一个提出的，借鉴的是后世以工代赈那套法子，同时也结合现实情况做了一些政策上的改变。
明末北方几乎年年灾荒，一方面因为官府治理不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天灾不断。
控制北直隶后，张扬下令在北直隶各地大规模建立劳工营，把那些各地流窜的流民集中起来平整土地、耕作，修建农业设施……
小家小户无法抗衡天灾，但集体的力量却是可以减轻天灾带来的破坏，同时还能加强政府对地方的统治力。
基于劳工营体系在北方的成功，刘强打算在江南也试试。
就在强带人安置闹饷军户的时候，承平日久的南京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往日繁华的街道上十分冷清，几条流浪的猫狗从街角窜过，地上残留了许多杂物无人清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偶尔能在紧闭的门窗缝隙后面看到一双双紧张惊恐的眼睛。
“夫君，城外到底出了何事？”
“听说是乱兵打来了，官军出城剿匪去了。”
“啊？怎会出这样的祸事，若是乱兵打进城，咱家可怎么办？”
“唉……”
类似的对话在街头巷尾飞速传播，原本应该在此时出面安稳民心的官僚们此刻却全然不见踪影，偶尔有几个小吏出来维持秩序，却根本挡不住传播的谣言。
很快城内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批乱匪开始趁乱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冲天的火光和混乱很快刺激到城内那些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在金钱美色的刺激下他们也开始烧杀抢掠，一场大乱眼看就要掀开帷幕。
被刘强留在城内维持秩序的李闵此刻满脸严肃，眼神里透着一丝丝杀意。
“大人，城南多处地点起火，城西和城北也有歹人趁乱作乱，城里的地痞流氓正四处劫掠，官府的人根本控制不住。”
“你的意思是街头巷尾都乱起来了？”
“是，大人。”
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来汇报的传令兵，李闵双手按在桌上，双目紧闭脑子里却在思索平乱之策。
总督大人带出去了三千人，留在城内的汉军只有两千人，这两千人还要分出一半守卫各大城门，另外还有五百人要严密看护军械库、粮仓等重要仓库，他手上能随时调动的只有五百人。
这五百人在战场上或许能正面击溃十倍于己的乱民，可若是撒在这偌大的南京城里，那真是一个泡都冒不起来。
“派人给总督大人传信了吗？”
“已经派出去了。”
“好，命令各部严守阵地，尤其给我守好这南京城的十三座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传令兵行礼后迅速离开，只留下李闵盯着南京城防图。
“既然想制造混乱，我就让你们乱个够。”
李闵冷笑两声，将桌上的地图一卷，拎着手铳走出指挥部。
“来人，跟我去城楼了望台，我要关门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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