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样复杂且精密的项目，仪器参数设置出了问题，得到的实验结果必然错到离谱。
是该出声阻止他们继续进行？
还是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没准，人家要的就是错误的数据呢......”
最终，蒋立保持了沉默。
并且又不动声色的往后面退了两步，让身体彻底离开众人的视野。
反正自己只不过是个实验室里打杂的，像这种免费劳动力，即使搞出什么成果发表出去，也不可能带上他的名字。
不出事当然是最好，万一将来哪天被人揭发或者暴雷了，倒霉的也是那些有署名的师兄师姐们。
跟他可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没错，对于这次离奇的“失误”，蒋立心中已然有了大致的猜测。
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造假嘛，又不止张玉晴一个人这么干，也不止科大一所大学存在这个问题。
刚刚考上研究生那会儿，他还对科研抱着极大的热情和敬意。
然而将近一年的牛马生活下来，虽说真东西没能学到多少，但是关于大学校园里的“研究”有了天翻地覆的认识。
学术圈就是一个草台班子，大多数人都是拿着满是漏洞的论文“缝缝补补”，然后发表到国内各种大家都懂的期刊上完成任务。
这些人，学术研究的能力根本一点没有，但是打着学术研究的幌子搞钱的能力，那都是个顶个的出类拔萃！
类似的事层出不穷，甚至成为一种圈子里默认的行为。
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却不会有谁傻乎乎的出来多管闲事。
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和和气气的把财发了不好吗？
花花轿子人人抬，你吹我我吹你，这样不就各自把身份抬上去了？
俗话说得好，科研不是埋头苦干，而是人情世故！
不过，既然给蒋立碰上了，那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偷偷环视了一圈实验室里的众人，见他们全都聚精会神，把注意力集中在即将开始的实验上，他慢慢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原则上进来是不允许携带电子设备的，但张玉晴从来不在乎这些，下面的学生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打开相机对准正前方的那台仪器，蒋立把画面放大，然后拍下了当前的各种参数以及状态。
随即还顺手录制了一小段视频。
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凑到跟前认真的观摩学习。
虽然他不清楚有没有派的上用场的时候，但留下点证据总归不会是坏事。
有备无患嘛！
同一时间，某栋办公楼内。
去走廊尽头打完电话，张玉晴冷着脸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院里一位主任的发言刚好接近尾声，她坐下之后马上带头鼓掌。
“杨主任的提议我仔细听了，觉得非常的好！”
目光在几个老师脸上掠过，看到他们神情明显透着不屑。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之前开会我宣布了几条关于着装和日常行为的新规定，绝大多数人都遵守得非常好，这是值得肯定和表扬的！”
话音落地，下面并没有什么反应。
在场众人都不是初出茅庐的职场新人了，明白这种情况下，领导凡是开场率先进行称赞的，必定是要先扬后抑了。
话说回来，这个张玉晴上任也有大半个月了，当领导的能力一点没看出来。
领导的架子和排场，却是让院里上上下下都领教到了。
就拿开会来举例，算上今天这次，已经是她走马上任以后的第八次全体大会了！
星期一大早上，除了有教学任务的以外，差不多所有人都有被她抓了来。
哦，还有王德辉，让人带了个口信说自己有事要向郑校长汇报，窝在办公室里懒得掺和。
是不是人一旦当上官儿，便会染上不开会就要死的怪病？
没有理会下面各异的心思，张玉晴果不其然的接着说道：“但是......”
终于要来了。
都快坐了半个小时，才总算说到了重点，废话简直比王德辉还多！
不少人默默在心里面骂道。
以前只听说这女人搞研究有几把刷子，现在明白原来天生就是块当领导的料！
貌似不经意的瞟了眼角落里的蓝筠心，张玉晴表情严肃的批评道：“但是，总有那么极少个别的人，无视院里和学校的规定，我行我素恣意妄为！”
她用力拍了两下桌子，“大家不光是成年人，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更是大学里面教书育人的老师！
如果连为人师表以身作则都办不到，我看，不如考虑换一份职业试试！”
相较于前面那名主任通报的执行情况，她这番说辞可谓相当直接严厉。
公立大学的正式教师，哪怕是专科或者职院，那都是有编制的人员，待遇比照公务员来的。
眼下等于是以辞退甚至开除作为威胁，可以说是极其的不留情面了。
但是很多人听了都面无表情，并没有感到太大的诧异。
说白了，张副院长为什么要开这次会议，说这种话针对的又是哪些人，他们心里都清楚得很。
晓得跟自己无关，当然是两手插兜准备看好戏咯。
落井下石的估计没有，幸灾乐祸的大概不会少。
......
“然后呢？你就任由别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名道姓的批评你？”林江忍着胸中的怒火问道。
“那不然怎么办？你也说了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难道要我跟上级领导大吵一架啊？”
怀里的女人撅着小嘴，潮红退却后的脸上带着淡淡委屈。
早上不出意外的被张玉晴训斥了一顿，导致整个下午心情都闷闷不乐。
下班后，她直接打电话叫上林江，带着他回到家里。
上班受了气，回去自然要找男朋友好好安抚安抚。
至于保姆刘姨，早被蓝老师以想要安静两天为由放了假。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副院长，别说批评了，就是开除我也是她的权利。”
“她敢！这臭娘们，尾巴是越翘越高了！”
这种时候，女友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各种大道理。
其余废话都不必讲，跟着她骂人发泄就完事了。
林江抓着蓝老师的小手，目光阴沉的说：“最近事情太多没工夫理她，她还真把自当盘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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